梦中的故乡(组诗)
文\(康保)白鸿
梦中的故乡
梦中的故乡是绿色的天堂
野兔出没,叫天子的歌喉婉转而嘹亮
梦中的故乡载着远古清新的风
蓝色的湖水掀起绵延的波浪
一波波把飘逝的牛羊打湿
北风从云的骨缝中挤出
冬季怀抱的泪水,雪簌簌落下
远去的马匹骨头又绿了
让我们深信晶莹的冰
也能带来一个多彩的世界
梦中的故乡从沉睡中醒来
几枚散落的陶片盛满星辰的鱼
故乡的每一季都蓄含着蓝色的诗篇
风从草原走过,高过高原的脊梁
马头琴拉近了那段传奇的距离
草浪高过马蹄,阴山开始断裂
狼群出没,古长城从碎裂的垛口溢出火苗
牧歌凄婉,英雄着古装顺风而去
梦中的草原,用歌声架起攀爬的天梯
如果每一株草都是草原的根脉
蜂拥迁徙的鸟群便是草原的信使
牧歌从毡房走出,白色的云朵
让游牧的草原一年年滋生出新绿
以梦为马,站在马背上
夜晚你一伸手就能摘取最明亮的星星
梦中的故乡与雪花有关
每一瓣雪花都能长出绿色的牧草
梦中的你与天空有关
每一个梦想都能变成明亮的星辰
只要你在高原的天空下轻轻打一个口哨
就能唤醒草原春天绿色的梦
一粒金黄的麦子
一粒金黄的麦子
就是一个小太阳
他有盐粒的苦涩,灼热的饥渴
播种蓄积能量,出苗遭遇风沙
一遇风调雨顺
就掀起一波波感恩的波浪
他们谦卑地低垂着头颅
等待镰刀的收割,养家
也养这片土地的憨厚善良
一粒麦子,照亮土地,温暖村庄
一缕炊烟升起
噼噼剥剥的灶火引燃饥饿
麦香洒满土屋
老土炕暖着一群孩子的童年
一粒金黄的麦子
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还有留在村庄无数的兄弟姐妹
他们一茬茬忍受着干旱和饥渴
却总是在秋天的山岗上
用全部的爱点亮村庄
也有一些流浪的麦子
他们含泪离开村庄
质朴如灰头土脸的麻雀
渺小而无助,像沙土
常常被风吹起又小心翼翼地落下
可一但聚集一起
脚手架、废弃地、污水池就长满麦苗
孤独的城市麦香四溢
一粒金黄的麦子
孤单却不落伍
他们生于尘土
又复归于尘土
他们就是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兄弟姐妹
他们蜕去岁月的黑斑
一茬茬让春天露出阳光
麦地
春天的麦地,辽远、空阔
耕种麦地的父亲耐不住寂寞
他一大早就揣着没融化的积雪
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父亲渴望有犁把他划的遍体鳞伤
并在伤口上撒上种子
让泡涨的雨水浸湿春天
布谷一叫,父亲就把大把大把的麦子
连同昂贵的肥料一起播下去
风吹过麦地,吹出麦地里的盐粒
父亲的眼睛涩红,心跳加速
东瞅瞅,西转转
在地里忙碌的父亲
他播下的是一家人沉甸甸的生活
多年以后,我发现麦地就是父亲
无论怎样翻新
归家的麦子还是填不饱一家人的日子
这让年迈的父亲满脸的沟壑布满沧桑
这让我想起丰年麦子低垂的头颅
饥年麦子稀疏的白发
于是父亲干咳着倒下去
成了多年后我离开故乡
在城市耕种的一块麦地
清明祭
再过几天又到那个节日了
我想看看父母,他们岁数不大
却呆在那些荒草下十多年了
他们只留下一把白骨
干净得风一吹就可以把他们带走
那年父亲坐在一棵枯树上
咳嗽,母亲坐在树旁打盹儿
父亲咳着咳着
就咳出一朵吐血的桃花来
他看着母亲手中的桃花
只留下一句话---
桃花吐血是丰年
打盹的母亲手握桃花
秋天就吃上了桃子
一阵香气飘来
母亲咿咿呀呀说着胡话
反正没人听懂她说什么
父亲走了,母亲就靠着那棵桃树生活
母亲走时是一个冬季
我正在寻找父亲丢失在土地里的钥匙
回家时抱着桃树的母亲已无语
我把自己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一回头看见那棵枯寂的桃树
又咳出了血
长城内外是故乡
走过一级高过一级的秦砖汉瓦
我看见长城的忧伤
从一弯冷月升起,而堡楼的往事
缀满枯草褐色的缄默
长城内外黛青色的山峦
从山峦下漫过的大河,婆娑的小草
不知名的野花扭动柔细的腰肢,动情地舞蹈
我用上帝赐予的慈爱慰藉远去的灵魂
给饥渴的树木降下春雨,让遍野的牛羊饱食绿草
让那些驮着盐粒的战马,停下来在河边饮水
我要和边关的士兵、黧黑的百姓一起停下来
回归生命,自由歌唱
万里长城通往帝都的道路,曾累倒多少
如风的快马,多少狼烟
让帝国灰飞烟灭。可谁又知
遍野哀鸿骨子里的盐粒溢出的火苗?
万里长城隆起的忧伤与快乐,氤氲的水雾
成为一种图腾,一个民族文化的图标
我不说过去,只说风一吹就低头的绿草
静卧的牛羊和挤奶的姑娘
众鸟飞来,梳理绿色的羽毛
一切都这样宁静
清澈的溪流穿过山岗,碧绿的森林
大地留给村庄最后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