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血人

黎明时分。

雨早停了，风也早住了。

赶早的鸟儿们登上了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在赞颂这大山雨后的清新和隽秀，赞颂这大山的气息幽幽的芬芳。

南屯子，这个由32个自然庄组成的村落，像天女撒花时撒下的32个花瓣，星罗棋布地散落在太行腹地这个盆形的山坳里。

雨后的清晨，只有鸟儿们欢快的啾啾，没有丝毫人声，这里尤显得静谧而恬淡。

不知道的人，很难想像，这里蛰伏着一支抗日的武装，还有他的——首脑。

不知道的人，更难想像，这里早已是枕戈待旦、秣马厉兵。

在他的周边，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双眼睛，同样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

那里的草木，隔不了一会儿，就会摇曳一两下。

那草木摇曳的位置，是在缓慢地往这里移动。

哨兵据此判断，那里，有一个活物。

那个活物，一会儿向这里蠕动一下，一会儿向这里蠕动一下。

这个哨兵，搡了搡眼睛，再仔细看，那个体积有些不小的活物，此刻，又停了下来。

哨兵学了声鸟鸣，提醒同伴注意，而自己，却是哧溜从树上下来，提着枪绕到那活物的后面，谨慎地靠过去。

……

“啊！”

哨兵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是个——人。

一个血人，满身的血水和泥浆，脸也糊满了血渍泥巴，人昏死过去了。

在这人爬过来的地方，留下了一溜爬行的的痕迹，间或夹杂着血渍。

不管他是什么人，先送到村子里再说。

这位哨兵向周围打了个什么手势。

很快，两个同样的哨兵跳下树赶了过来。

两个哨兵帮着把这个血人一样的陌生人放到刚才那个哨兵背上，然后两人开始清除那伸向了远处的一溜爬痕。

当赵春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南屯子的农舍里。

头上、身上，好多个部位都缠着绷带。

身边除了卫生员和房东大娘，还有他要找的江伍江县长，他的江叔叔。

一看见江伍，春生挣扎着就要起来。

“别动，孩子，你身上有伤，不能动。”

“江……县长，”本来是要叫江叔叔的，一看见卫生员和这位大娘，春生还是改了口，“江县长，这儿……”

他指了指缝着情报的衣角。

江伍一愣，转眼明白了什么，急忙撕开衣角，里面，什么也没有。

……

春生愣住了，明明记得秀子缝到这里面的，他亲眼看着缝进去的，怎么会……没有？

江伍又是一愣，随即释然。

那个哨兵把春生背回来后，春生的衣服就被换了下来。

那上面全是血渍泥巴，怎么也不可能让它们留在春生身上的。

“小赵！小赵！”

“到！”通讯员小赵来到屋里。

“快去把春生同志换下来的衣服取来。”

“报告江县长，已经拿去洗了。”

“什么？快，快去看看洗了没有，快拿回来，洗了也要拿回来。”

不大会儿，小赵提着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回来了。

“刚扔到盆里，被我一手捞出来了。”

江伍不由分说，撕开衣缝，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粘着三根鸡毛的小纸封。

那鸡毛与其说是粘在纸封上，不如说是和纸封放在一起，浆糊粘的鸡毛早脱落下来了。

江伍简单翻看了下，确定纸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后，急速撕开小纸封，里面是一张同样已经湿透了的小纸条。

湿透了的小纸片，紧紧地贴在封皮上，揭都揭不下来。

上面，模模糊糊的，字迹让血渍和雨水浸泡再加身体揉搓，什么都看不清了。

江伍愣住了，这是……写的什么？

“送技术科处理，快！”

通讯员小赵离开后，江伍一边焦急地等着，一边心疼地看着很快又昏睡过去的春生。

这孩子，昨夜经历了什么？

那两个哨兵，沿着他的爬痕，一直追寻到了那个什么垴垴下。

那里，依稀还残留着这孩子躺卧的痕迹。

因为雨水冲涮的原因，血渍倒不是太明显了。

但是这孩子的身上，却是滚的哪那都是血泥。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摔下去的？在瓢泼大雨中，他昏死了多久？醒来之后，以几乎比蜗牛还慢的速度，他又爬了多久？

……

正在江伍心疼无比地看着自己这个晚辈时，通讯员回来了。

“报告县长，技术科进行了处理，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江伍接过处理过的纸条，虽然已经从封皮上揭下来并做了技术处理，但上面的字……什么也看不清了。

也是，鸡毛信缝在春生的前衣角里，被春生爬在身下泥里水里不知揉搓了多长时间，没揉碎就不错了。

鸡毛信里是什么情报？

一般的情报，不会用鸡毛，而且还用了三根鸡毛。

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可是，会是什么事情呢？

不会是有关小张的事情吧？牺牲了？还是……这么快？

江伍不敢想了，他看着昏睡中的春生，隐隐地，预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