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消失

“是，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佐佐木阴沉地回答。

“不想让离开明说就是了，干嘛用这下作的手段？”

一边隔黑对话，牛雨星一边就着星光，隐约看见卧倒在地的佐佐木，在向这边慢慢靠近。他的手上，显然也是有武器的。

“雨星，你出来，我们坐下好好谈谈，放心，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好同学。”

扯你个蛋吧。

牛雨星一边心里骂着，一边扭头示意秀子靠近，悄声说：“猫腰顺着河沟向西跑，千万别直起身子，跑得越远越好，快！”

秀子这次听清了牛雨星的话。

刚才他与那个日本人的对话，叽哩咕噜的，她一句也听不懂。

“那你怎么办？”

“一会儿我去追你。听话，快走！”

“嗯！”

秀子听话地沉到沟底，向西快速离去。

牛雨星等秀子一离开，一边向佐佐木瞄准，一边同时喊话：“次郎，不要再往前爬了，回吧。不然，牛雨星认你是朋友，子弹可不认。”

“雨星，留下来，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和你的女人想怎样都行。”

“笑话，背后打黑枪，你就是这样留我的？”

牛雨星一边骂着，一边瞄准着佐佐木在地上慢慢蠕动的黑影。

看着佐佐木并没有回去的意思，牛雨星果断扣动了板机。

再僵持下去，鬼子大队人马一到，就走不了了。

今晚这事，佐佐木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没准此刻援兵已经在附近了。

要说这个佐佐木次郎，对他这个老同学是真不错。

但再好，好不过他的天皇。

所以，真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天皇，才是至高无上的那一个。

就如他牛雨星，论私交，他和佐佐木，是真要好。

但再好，好不过他的祖国。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首先选择的，是他的祖国。

“砰”

枪声，再次响起。

也不管打中没有，只要暂时能牵制一下对方就行。

牛雨星撒腿向西跑去，没跑多远，就看见了猫着腰向前跑的秀子，不由分说，拉住秀子就沿着河沟向西狂奔。

后面的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而且声音很快就朝这里移动过来。

……

从此，秀子，消失了。

村里人只知道，秀子替春生出去给八路送情报再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怀疑是被日本人抓住秘密处决不知埋哪里了。

村里人并不知道，与秀子同时消失的，还有一个日军的翻译官。

只有春生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因为从那之后，连牛雨星，也不见了，不仅他的人再没见到，就连他的消息，也再没听到过。

总不至于，连牛雨星，也一块被……处死了吧？

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玉来，才醒转过来。

春儿，还没有回来。

秀子，也没有回来。

冬冬，已经死了。

家，也被烧得只剩了残垣断壁。

一个美好的家，就这样毁了。

只剩了她个老婆子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婴儿。

但是，她也傻了。

整天价痴痴呆呆的，不思吃，不想睡，就上愁一个问题，等春儿和秀子回来了，她该如何面对人家。

家让烧了就烧了吧，大不了再建，可是，冬冬，那么可爱的孩子，说死，就让给弄死了，而且死状那么惨，脑袋都差点掉下来了。

自己这是怎么当奶奶的？

如果儿媳回来问自己：为什么那天上山，不带上人家的儿子，她该怎么回答？

……

这个作奶奶的，让一块沉重的心病，给压垮了。

李贵，到底是接到了人们给他捎的口信，赶了回来。

赶回来就把玉来和孩子从暂时寄居的赵大山的屋里，接回了自己家，暂时安置在老太太的屋。

老太太还住在城里，这次一听说玉来家出了事，闹着要回来，李贵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没让回。

但李贵答应老太太，回来就把玉来给她接回城里。

只是李贵也没想到，不仅玉来回不去了，连他自己，也回不去了。

他已经跟玉来商量好了，再等春儿和秀子一两天，如果还是等不着，就直接带了她和二小回城里。

回到城里动用他那帮同学，打听打听到底春儿和秀子，落谁手里了，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这南镇，不是他的地盘。

想打听，也没处打听。

只有回到城里，他才能兴风作浪。

这期间，山上已经得到了赵春生家遭此变故的消息，传下话来，一是春生同志还活着，已经营救出来了，但是，腿被打断了，暂时不能回来；二是请村游击小组把春生同志的母亲和小儿子，先接到山上去；三是会想办法打听董艮秀同志的下落。

但李贵，不出意外地把他们要接玉来上山的想法，拒绝了。

这天吃了午饭，李贵叫上赵大山，到山上看了看地里庄稼的长势，商量着下一步组织乡亲们，再种点什么市面上紧缺的作物。

家没了就没了，覆水难收，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从山上回来，手都没顾上洗，见院里没有玉来，没顾上去张氏的屋，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屋。

屋里，也没有玉来，只有二小在炕上熟睡。

这才去到张氏的屋。

张氏正在屋里做什么针线。

“文子，玉来去哪了？”

“不知道啊，没在屋吗？”

“没有。”

“没有？那就怪了，刚还在院里发呆呢。”

李贵一听这个，没再多问，说：“肯定又去那个院了。二小在屋里睡着，你听着点，我去看看。”

说完直奔村子西北角的那片废墟而去。

家虽然成了一片废墟，但门还在，院墙也还有。

从门口进来，李贵一眼就看见玉来坐在废墟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冬冬生前最喜欢坐的那个小板凳，痴痴迷迷地在那里遐想。

唉，我们这两口子，前半生是我痴痴呆呆地整日价如梦中一般，现在，轮到你终日做梦了。

李贵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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