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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打谷场
作者: 马占顺

       夏季的晚上总是比其他的季节有趣!今天忽然想起了七十年代初,跟父亲在农村的“五七”干校劳动时夏季的夜晚。

       在早稻收割的季节,也正是南方酷暑的季节。白天的太阳高挂在空中,放射出巨大的光芒和热量,把大地烤得像火炉一样。稻子正是靠着头顶的强烈阳光,脚底那千条万绪毛根吸吮土地的营养,咔咔的充实着逐日饱满的稻穗。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看着亲手栽种的稻谷已经成熟,激动地心情和烦躁的天热,让许多人再不愿钻入那个简陋的、泛着阵阵潮湿气味,还闷热无比的牛棚里睡觉。

      这阵子只见不少的青年人把蚊帐支在牛棚边上,挂在挡雨大棚的边边角角享受室外的舒服,尽管牛粪的味道有些蹿鼻,尽管夜深人静时狗狗们遇到情况狂叫的利害;还有的青年人就睡在抽水的机泵房中,因为这清凉的长江水泛着花花可以降温,抽水机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他们进入梦香。

      在这里大多数人则在傍晚时分,手里携着一条被单,胳膊窝了夹着一条凉席来到打谷场上。

      这“床”就是晾晒了一天的打谷场。透过铺开在打谷场上的凉席,就感觉到地面的热度。在这特殊的床上,伸手抱来些泛黄的稻草杆铺上,躺在上面还真感到松松软软的就如后来说的“席梦思”一般;不用说这枕头就是一块砖头代替了,有棱有角的砖头当枕头,可是提高了它们的待遇。放在“床”的一头,上边再铺上些稻草,脑袋感觉舒服一些这就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一条薄薄的床单盖在肚皮上,仰面躺下。

      啊!天空好大啊,这是我头一次的感觉。比起睡在带顶的牛棚里,真得舒适多了。睡在这里,再不像在那简陋的牛棚里,闷热潮湿,虽不像在床上柔软舒服,但辽阔的天空可以放松心情,数数星星能带来更多的幻想。

      多少个晚上眼睛面对天空,漫天的星星我们真的数也数不过来。这有游动的、有闪光的、还有感觉距离很远微微发光的。

     1970年4月24日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是“东方红一号”,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成功发射。我从人家的收音机了得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就问在干校劳动改造的爸爸,这人造卫星是什么样子?爸爸听了我的问题犹豫了片刻,告诉我这是一颗围绕着地球运动的卫星,同时会发出《东方红》的乐曲声。在晚上兴许能看到它发光的身影,这颗卫星绕地球一周要用114分钟。有了爸爸的话我就像着了魔似的,天天晚上盼着卫星的出现,甚至想着《东方红》的乐曲给我带来催眠的惊喜!

      几个晴空的晚上,躺在打谷场上却是看到了走动的这颗星星,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我们猜这就是我们想要看的“东方红一号”人造卫星吧!尽管大人们都不敢肯定,但我们坚定着信念,那阵子每个晚上观看卫星的激动心情就是躺在这里的动力。

      会说笑话的小宝子叔叔指着这颗星星让大家伸手来够,说谁能够着了他奖励谁。我的心就有点慌慌了,有个奖励就是诱惑;但也在骂娘。细细一想这怎么可能够得到呢,除非我长着翅膀飞到九天上去!

      说来也巧,那时就流传着毛主席“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诗句了。小小的年纪我想上九天揽月,正是这地球人造卫星的地方啊!

      当然夜晚欣赏最养眼的还有这弯弯的月亮,这天空的月亮可比这卫星大多了。后来才知道这月亮就是一个质量很重的自然天体,它的亮光是太阳光照射在它身上的反射。

      那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这月亮还是个月牙,像一只小船儿游荡在天空的银河里;再过几天就跟孕妇似的,月牙中的肚子渐渐鼓出来了但显得悠悠闲闲;没有多久又像个发起来的圆烙饼,发着耀眼的黄色光光!

      有时半夜醒来,睡在打谷场上最妙的就是当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月亮已经在我的头顶上了。月亮两头翘翘的中间是个半圆,似一个巨大的枕头。于是在后半夜我枕着月亮,盖着被单,在睡梦中漫游仙境......

       后来在读到李白的这首诗,我就想大诗人李白肯定是远离故乡把酒问青天的醉酒之后,心潮澎湃地望着这天空悬挂着、又温馨又微笑的月亮,完成这首流传了千古的《静夜思》名篇。要不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心情来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呢?

 

      2018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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