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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处女和她的春宫图
作者:刘鑫祖

我的家乡在西南山区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那里人烟稀少,贫困萧条。但山上长满了宝贝。

 

我拖着老朽孱弱之躯,坐在离家乡最近的城里宽敞明亮的房子里的吊椅上,回忆着那片生我养我的小山沟,和一个离我家乡千里遥远,我至今不知姓名的优雅女人,在寒夜里独自在床上翻滚的画面。

 

我家乡的那个小山沟在一个物产丰富的,很大很大的大山上,用今天看法,真的是山清水秀。是城里人向往地方,但当年我们山沟里几乎所有人都想搬出去。

 

山沟的顶上独居着一位鹤发童颜的长须老人,小时候我们常在他家门口打闹,但却很少能见到他,他家的门经常是关着的,不管我们吵闹的动静多大,从没见他开门制止过。

 

后来听家里人讲,那是一个能看透天机的奇人,不知道从哪来,但好像一直就住在那里。

 

再后来,我在父母的包办下嫁给了山沟里一个不喜欢我的,俊美的汉子。人们都说我汉子不像山里人,那个山沟留不住他。终于有一天,我汉子不见了。就在我哭天抢地,无计可施的时候,山沟顶上的那个老人给我指点了方向。

 

最后,我在山上找到了上山打猎摔下断崖,奄奄一息的我的汉子。又是老人救活了我的汉子,我很感激他。也是那时,我知道了老人精通《易经》和《奇门遁甲》,我那时还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但知道很厉害,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有一次我去山沟外的集市上补锅,看到有人在摆摊算卦,摊前呜呜泱泱蹲了一大片等着算卦的人,我花五毛钱也算了一卦。那个年代,我们那的人都穷怕了,都想知道自己的命运。但那个算卦先生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回去后,我便到山沟上面去找老人,想跟他学那些能用来算卦的奇技。老人问我一个妇人家为什么要学那些,我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有就是想出去算卦挣钱。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教我。我很生气,从此再也没有理老人。

 

但我终于还是学会了算卦,和集市上那个摆摊的先生。从此我便山南海北,风餐露宿,游走在远离家乡的各个小村庄里。外面也尽是我家乡般的村落,贫困是那个时代的标志,但算卦的人却到处都是。所以我常常被缠在一个小村庄里好多天不得脱身,甚至不得不夜以继日地算。仿佛我是他们的指路明灯和救命天神。

 

那一年,我忘记了具体时间。我走到北方一个地方,在一个村子里连续给人们算了一个月。从那个村子离开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往北走。那一年给我的印象除了我算卦挣来的厚厚一摞钱,就是天气好像变化的很快。当然还有其他的,但都是些不堪入目或苦不堪言的。我感觉还没过完春天的时候,冬天就已经降临了。我在初冬的一个傍晚,从那个刚呆了一个月的村子到了另一个村子。

 

梆子一响,立即有人过来问话,三言两语之后便把我请到了家里,要我给他算一卦。我说我半天没吃饭了,天快黑了,住处也还没落下,能不能先给安排个住处弄口饭吃再算。那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先是让他婆娘给我做了碗面,又喊来一帮村里人算卦,并商议把我安排在谁家住。最后,他们商定把我安排在了村里一个独居的女人家里住,并都去了那女人家找我算卦。

 

那天我一直算到月亮偏西,人们才意兴阑珊地散去。北方的冬夜来的尤为寒冷,出门上趟茅房的功夫,把我冻得直打颤。回到屋里关上门,我才留意到这个独居的女人和她的家。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很是漂亮,朦胧的灯光下更显风韵,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家一个小院两间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住里面那间,外面空着的那间暂时给我住。

 

那女人告诉我,管我饭吃并安排我到她家住的那个男人,是他们的村长。又随便说了点什么,我和她便各自睡了。第二天早晨,我被院子里的声音给吵醒,起床和正在院子里扫地的那女人招呼了一声,便准备帮她收拾一下屋里。掀起被子,我看到她的枕头下露出一个斑驳的书角,赶紧拿起来翻看。这一翻,把我羞得无地自容,这是一本香艳艳的春宫图,已被翻得很破旧了。

 

我很想马上给她放下,但又忍不住翻看了起来,这东西实在太吸引人。直到听见外面扫地的声音停住了,我才赶紧给她放回原位,盖上被子退了出去。走出去后我略略定了一下心神,把自己昨晚盖的被子叠了起来。那女人走进屋去,一边很客气地和我讲话一边收拾屋子,身上不自觉散发出贵妇人的气息。早饭很简单,我烧火她做饭,一会儿便好了。

 

这个早晨,他和我讲了很多村里的事情,还有一点她的事。她说她是一个未婚的女人,且从未经人事。我找不到理由,她也没有说。她身上的气质和这个村庄显得格格不入,我更无法把她和她枕头下的那本春宫图联系起来。

 

早饭刚过一会,村长便带着很多人到那女人家里找我算卦。村里人对那女人好像都很尊敬,那女人对他们也很客气。冬日的白天似乎特别短,转眼便黑了。又是到了月亮偏西的时候,人们才慢慢散去。那个村子里的人们对预知命运的渴望,似乎和其他地方的人们没有任何区别。那是那个年代人们共同的特性,那个特性成就了我家在山沟里无可比拟的殷实。

 

半夜,我被一阵阵不知名的声音惊醒,醒来后发现是里屋那女人销魂的呻吟声。我立刻想到了早晨在她枕头底下看到的,那本被翻得很破旧的春宫图,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不应该有的画面。我轻轻推开里屋的一条门缝,看到屋里点着蜡烛,那女人浑身赤裸,一个人在床上翻滚,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在不停地抚摸自己。我无法把这一幕和她白天的气质联系起来。

 

更是被这种画面冲击的有点窒息,便轻轻打开外面的门,想出去透透气。外面月光很亮,地上白白地下了一层霜,冷气逼人。我走出屋外,顿时被外面的情景惊呆了,那女人屋里的窗子大开着,窗子上趴着好多男人,伸着脖子往屋里看,我知道屋里有什么,但也知道,这么亮的月光下,屋里也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那些男人看到我从屋里走出来,好像没看见一样,并没有害羞、躲避甚至是要走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但是很有秩序,没有声音,也没有争抢。那女人也像是没有人看见一样,继续在床上翻滚,呻吟声透过开着的窗子飘荡在冬夜的小院里。我清楚地看到,趴在最里面,脖子伸得最长的那个,就是村长!我赶紧退回屋里,关上门蒙头睡下。

 

我不知道那女人的呻吟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村长在强奸我,而我的汉子就坐在旁边吃饭。接下来的梦被院子里的声音给打断了。天已经亮了,那女人正在扫地。我打开门,看见院子里白白的一层霜还在,地上是密密麻麻的脚印。那女人刚开始扫地,连扫地的姿势都很优雅。

 

早饭过后,稀稀落落来了两个算卦的,可能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人们对预知命运的热情都转化到了御寒上。村长快到中午才去,说找我再算一卦,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灾难,我算后说,没什么大灾,就是要谨记妄言,严防祸从口出。村长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村长走后我也告别那女人走了,没有再去其他地方算卦,直接回家了。天冷了,我挣的钱也不少了。到家才知道,我的汉子也走了,说是去了城里,听说还有了其他女人。但没人知道在哪个城里,也没人知道他的新女人是谁。

 

我搬到离家最近的城里,经常回忆起那片生我养我的小山沟,和一个我至今不知姓名的优雅女人,在寒夜里独自在床上翻滚的画面。并等待着我的汉子。


2013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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