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连推带嚷的好不容易把二牛一伙赶到会场，二牛的眼还贼溜溜地尽往女人堆里瞟。
那时，县里来的科技宣传员正在讲着环保和公害问题。讲农药的药效和药的残留期，譬如，有机磷，菊脂类，除菌剂，助长剂等等的不同用时与用量，避免残毒滞留在果实上，危害人体健康。
裘，二牛心里骂一句。有点毒怕啥，不吃，卖掉不就完了。
没等会散，二牛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地从人缝里遛出来。他听到了消息，市里收购大葱的要来了，他要尽快给自己的五亩葱洇足水，灌足药，等购葱的过来，即颜色好又有分量。二牛的心里美滋滋的。
剧毒农药3911像一支凶猛而又军纪涣散的杂牌军，随水窜过一垄垄葱沟沟，二牛似乎看到了这股部队追杀害虫病毒的壮烈场景。几天后，毒夜渗入葱腔，杀死寄生在葱腔里的害虫。那葱就越加的碧翠撩心。
最后的两垄葱，二牛洇水时换了药残较短的菊脂类农药，留着自己食用。二牛窃笑，谁不是这样，为了成个好价钱，就连那桃啊、杏啊、苹果之类的水果，收获之前谁不超标几十倍用药。
其实二牛心里也并不塌实，狗日的，他骂一句，这叫什么年头啊，激素能让鸡长的像肥鸭，鸡肉成了棉花团，油条里掺尿素，饭馆里用大烟，吃猪肉还能中毒，真他妈的咄咄怪事，生出些怪病，连医院的专家也找不到头绪。
事如所愿。二牛的葱又卖了个好价钱，二牛用宽大肥厚的手捻着一沓百元大钞，笑容便从眼尾唇角流淌开来。这几年收入不菲，明春就盖楼房。
二牛的楼房断断续续盖了半年，钢筋，水泥，沙子，瓷砖，找东西购料，一天下来，二牛累得昏天黑地的。
那日收工较早，二牛正想坐下歇歇，突然，卖鲶鱼的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鲶鱼可是个好东西，鲤鱼肉，鲶鱼汤，在了谱的。二牛想起小时候，秋初夏尾，自己和瞒柱几个孩子总爱在村里的水塘里摸鲶鱼，那家伙样子笨拙，真要是抓过去，滑溜溜的从掌缝里遛走。有时也抓个一条两条的，就在瞒柱家煮了，嫩香里透着泥味，特好吃，几个人每次都吃得肉完汤净。近些年村子里的水成了一潭死水，别说是鲶鱼，癞蛤蟆都死光了。
卖鲶鱼的身旁围了好些人，瞒柱也在。二牛从人的脑袋缝里探过头瞄了一眼，嚯！鲶鱼那块头少说也有七、八斤重，二牛从没见过。
几个眼馋的人纷纷掏钱，二牛抢到最后的一条。当晚，村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鱼香。嫩香的鱼肉从喉头滑入肠胃。二牛感到这才是幸福的生活。之后，鱼贩子常来，点缀了二牛有滋有味的生活。
房子盖妥，宽敞明亮。二牛叉着腰迈着四方步，象只高傲的公鸡，在自己的房前走来走去，一脸神气。
二牛去了一趟县城，没多久又去了趟省成。
省城回来，细心的人开始觉的二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再也没了叉着腰站在门前的那股神气劲。不过不久，村民似乎明白了。二牛买了新彩电，天线杆子从房脊旁伸上去，老高老高的，恨不能贴到卫星上去。至于看什么节目，没有人知道。
临秋，二牛和一些种葱的大户开始堙葱。卖药的老李很纳闷，二牛和满柱买了药价高，药效短的菊脂类农药。
洇完葱，二牛阴着脸回家，样子很累。
街上突然传来了吵闹声，越来越响，二牛正要去看个究竟，堂弟三牛闯进院子来。
三牛的鼻子正在流血，三牛用手横竖在脸上擦了几下，弄得满脸都是血，活象个关公。
哥，满柱打得我。二牛立刻明白，三牛是来搬兵的。
二牛的火气腾地窜上了脑门。心说，狗日的你肥腰粗胳膊的满柱，打身小力薄的三牛，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看别人，也该看我二牛啊。
二牛从身边顺手抄起一把铁锨，站起身，骂道，我日，他为啥打你。
我给葱地洇3911，满柱说我亏心，还把我的药甩到路旁，把药瓶也给砸碎了。
二牛的眼珠子便瞪三牛。
你用剧毒药洇葱，你让人掏钱吃你的葱，不明不白的生病，不是亏心是啥！二牛越骂越气，“啪”地将铁锨拍在地上，把铁锨柄拍做两截。
看热闹的人群里，堙葱用了剧毒农药的，脊背上一麻，吐下舌头，悄悄的从人堆里溜走了。
三牛看势不妙，也随人溜了出去。
二牛站在院子里，仍然不依不饶的骂。骂人亏心，不得善报。
二牛骂累时，妻子过来招呼二牛进屋。二牛便像羊羔一样跟着妻子的屁股进了屋，哭丧着脸，坐到椅子上。
睡吧。妻子柔声细语地说。
二牛没动。妻子坐到二牛身旁，安慰着说，别太难过，慢慢的会好的，俺不怪你，也不嫌你，更不会离开你。
二牛心里一酸，眼泪涌了上来，他抓下自己的头发，狠狠的骂，狗日的，我恨死那卖鲶鱼的了。
原来，二牛的房子盖妥不久，他的那里就不听使唤了，到县城找不到病因。有人告诉他，鲶鱼喂一种含避孕药的激素，容易出奇的肥壮，男人吃多了，那里就会变小，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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