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咋的,昨夜梦到了我的大姑。大姑慈祥的笑脸和那痛苦的表情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大姑去世的时候,大概七十多岁,当时我十大几岁,冥冥之中记忆着大姑和蔼可亲,晚年确是痛苦的。
大姑与我家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一个村子的东南角,一个村子的西北角,每次来往都要穿村而过。
我小时候,大姑家还在村子的西头。大姑家的门洞很深,坐南朝北,显得黑咕隆咚的。大姑见到我们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有些驼背的大姑乐意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我们吃,总是感觉我吃的太少。每次吃饱了,走时还要让我口袋里装上一些,眼气的那些左邻右舍的孩子瞪着眼睛看我们,恨不得掠夺一些。
我上小学后,大姑家搬到了村子的西北角,距离我们的学校近了。每当我在学校口渴的时候,课间会跑到大姑家喝水。大姑见我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给我倒红糖水。大姑用两个碗来回的倾倒多次,为的是让我尽快喝上红糖水。那一碗红糖水在当时也算得上奢侈品了,温乎乎,甜滋滋。我端起碗一饮而尽,甜在嘴里,更甜在我的心里。血浓于水的亲情高于一切,到学校后,我不忘炫耀一番,引来许多同学的羡慕。
正月去大姑家拜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因为或多或少可以挣到几角压岁钱。少则一两角,多则七八角,怀揣着属于自己的钱,心里会美滋滋的好多天。我小心地装进贴衣口袋里,生怕被哥哥们抢了去。我印象里,为了积攒压岁钱,我用一块小手帕把那些钱裹了又裹,缠了又缠,装进口袋还要在衣服外捏一捏,确定在口袋里才能放心地玩耍。
我上小学那会儿,大姑的身体还算硬朗,我上了初中以后,大姑显得体弱多病。我印象里大姑得了一种不能吃饭的病,听大人们说不好治疗,疼起来会折腾的死去活来,好在孩子们都瞒着大姑,用善意的谎言欺骗大姑一次又一次。
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跟随母亲去看望病重的大姑。大姑躺在炕上,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见到我们来了,打着精神让我去拿炕边的零食,我不忍心再麻烦大姑,尽力摆摆手表示不要。没有十分钟,大姑就喊肚子疼,双手捂着肚子,非常痛苦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大姑脸上和脖子上青筋凸出,头上颗颗汗滴直往下淌。表哥急忙找来村医,村医对大姑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立刻装好止痛针,肌肉注射。村医转身要走时,一再叮嘱这种止疼药是杜冷丁,不能连续打,且注射后容易呕吐,我们表示理解。当村医前脚刚刚迈出大门,大姑就“哇”的一声将半小时前勉强吃的鸡蛋挂面全部吐了出来,急的表姐一边叹气,一边收拾大姑吐出的饭食。
“一整天了,滴水未进”。表姐痛心的告诉我们。
我们也感到很无奈,没有想到一向慈善的大姑遭此大难,现在想来,肿瘤在当时的情况下也许无法治疗。
半个月后,大姑走了,送行的人群延续了大半个村子,苍天不负,天空凝滞,氤氲遍布,山河昏暗。
大姑走后,我们与大姑的孩子们依然走的很近,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姑表亲,姑表亲,砸断骨头连着筋”。
梦见大姑,就会想起她慈祥的面容,略显弯曲的身体,以及炕上瘦弱的身躯,痛苦的表情,禁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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