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洼流连
胡芳芳
盛夏时节,大洼敞开碧绿的怀抱,等待着久违的儿女。眺望大洼,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苇塘苍苍茫茫和蓝天相接。蓝天、白云、碧草,简洁明快的色块,就像梵高笔下的油画。简练舒畅的线条,柔媚清爽的色泽,令初见者惊叹不已。揉揉眼睛,以为爱丽丝误坠仙境呢。
大洼的天空澄澈如洗,云朵在它的怀里悠然飘动,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白莲花。久久凝望,内心也似乎变得圣洁,忍不住双手合十,双目微闭,默默祈祷。天空辽阔又高远,久住城市心情的拥挤与紧迫,怎不在这里释放?闭上眼睛大口地呼吸着清润的空气,舒爽与惬意挂上眉梢眼角,似乎回归了从前的轻盈与欢快。到这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舞蹈、奔跑、欢叫,孩童般的快乐,简单的幸福,就像落在地上的云朵。
夏日的芦苇葱郁挺秀,置身在无垠的碧海里,游鱼般自在。“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此时的苇高挑秀美,如同衣袂飘飘的凌波仙子。晨光亲吻着碧叶,为它镀上一层光亮的银边,更多了一份生机。有的叶片上露珠还未消逝,晶晶亮亮,莫不是织女相思牛郎遗落的泪滴。叶片上的小绒毛泛出柔和的光泽,就像小丫头脸上的绒毛,娇俏可人。微风拂过,绿叶沙沙,苇丛里回荡着低沉悠长的风吟,如同蒙古草原上的呼麦。聆听着来自大地深处的呼吸,让自己一点一点地沉静下来,静下来,你会听到自己血脉的呼应。或许千年之前,我就是这里的一支苇。机缘巧合,千年后来到尘世,成了一支能思考、会行走的秀苇。融入苇海,心灵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适,回家了,或许是这样。
苇塘静如处子,深情地拥抱着蓝天、云朵和翠苇。游船在碧波上缓缓前行,仿佛在碧绸上剪裁着霓裳。船后的浪花翻卷着涌来荡去,哗哗的水声更添几分清凉。静立船头,披着丝巾张开双臂,感受着飞翔的幻美。云轻轻、风悄悄、水绵绵,陶醉在画卷般的境界,如蝶又似鹤。苇丛里,鱼儿如织,虾蟹成群,它们在苇间追逐嬉戏,就像水波里快乐的音符,等待着与鸟雀合奏一场经典的交响乐。青翠的芦苇、翡翠般的碧波,缓缓地漫上我的身心,呼吸也都是碧绿的,清透心脾的舒爽,让人欲罢不能。
苇塘的深处是鸟儿的天堂,苇莺、夜鹭、白鹭、喜鹊、苍鹭、野鸭,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五颜六色。鸟鸣声令人如痴如醉,唧唧啾啾、嘁嘁嚓嚓、啾啾喳喳、呱呱唧唧、嘎嘎咕咕、唧啾唧啾......婉转的鸣叫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天籁之美,让巧舌如簧的人类甘拜下风。看到众多可爱的鸟儿,脑海中不住得浮现出描写鸟儿的优美诗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伐木丁丁,鸟鸣嘤嘤。”每种鸟都有自己的领地,此时正是孵化期。人们闯入它们的家园,惹得几只大鸟急匆匆地飞起又落下,唧唧地叫着,焦躁不已。众多鸟儿的回应着,一时汇聚了十多只鸟,在我们附近盘环。急促的叫声仿佛逐客令,大家相视一笑,赶紧躲开它们的领地。不远处又飞起了几只鸟儿,体态修长,头顶和翅膀黑如绸缎,脖子和腹部洁白似雪。它们煽动着翅膀悬停半空,小红腿修长挺直。朋友说,那是有着水中模特美名的黑翅长脚鹬,它在我们面前焦躁地舞蹈,是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保护附近的幼鸟。第一次看到仙子般优美的舞蹈,虽然看不够,却不忍心让鸟儿不安,压抑着内心的喜欢,默默离开了鸟岛。苇丛又恢复了安静,静听似乎能听到徐徐的扑翅声,以及鸟儿爱侣的呢喃私语。听朋友讲,传说苇塘里有一种叫“蚊母”的奇特大鸟,声音厚重又沉闷，叫一声,吐蚊一斗。回望静默在苍茫里的大洼,期待着邂逅那奇特的大鸟,渴望听听它的声音。
远远地听到鹤的鸣叫,驻足观望,看到了那对翩翩起舞的丹顶鹤。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快步走近鹤园,隔着细密的铁丝网,终于看到了一对俊雅高傲的丹顶鹤。白色的长颈优雅地顶着红冠,轻盈地扇着翅膀,灵巧的身体有韵律地舞着,就像傲慢的小公主。朋友的叮嘱早就丢在脑后,伸出手试探地接近它,它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我,慢慢靠近,终于我触摸到了它光滑油亮的羽毛,丝绸一般的质感。无须语言,仙鹤真是精灵,它竟然能读懂我目光里的善意。静静地享受着与鹤友好相处,无言地感动涌上心头。信任创造美好的境界,原来人与自然可以如此和谐的相处。
湿地是地球之肾,保护湿地,就是在呵护人类自己。感谢那些默默守护大洼的人们,这片神奇土地上的守护神。轻轻地我来了,卸下红尘的负累,轻轻地我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霞,带走了满怀的青碧与感动。
胡芳芳写于2015-8-20
已刊发2015.10 《廊坊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