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后,偶尔去田间散步。不想走进了一块已经收获的花生地,偶有遗落的花生,经过太阳的暴晒,吃起来软硬适中。朋友说遗落的花生真多,咱们还是拾一些回家煮着吃更好。
漫步在暖暖的花生地里,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拾花生的情景。
那时候的土地是归生产队所有的,只能在生产队刨完花生之后,再根据各家各户的人口多少划分拾花生的地块大小,拾花生其实也是拾第二遍第三遍花生了。
那时候的孩子们大多面黄肌瘦,一则食物不足,二则油料少,每户做饭只放一丁点的油,水煮菜是家常便饭。为了获得更多一点的油料,人们天刚蒙蒙亮,就带上一种类似于镐的工具,三个齿的叫三齿,四个齿的叫四齿。孩子们一般用三齿,大人们用四齿。在队长分好的地块里抡起了工具使劲的刨土,为的是获得埋在土里的更多的花生。每次都是眯着眼打着哈睡去的,一边走一边揉眼,两只眼睛仿佛是被浆糊粘住的,需要用力扒开。一个早晨醒下来,不知道要翻多少泥土。在那凉凉的早晨,灌进鞋里的土直往外溢,记得刚灌进去时那种带寒气的土顺着脚心一直刺到心里,不一会儿,那凉土会被脚暖热与体温差不多了。我们刨地也不是白费功夫的,偶尔刨出一窝花生,可能是花生落头(有的品种早熟,收获晚了会自己脱落在地里)了,立刻会欣赏一阵子,那种喜悦绝对不亚于现在的彩票中奖。一个早晨,幸运的话可以拾一脸盆花生,不幸运的话,只拾一盆底,等到太阳老高了才回家吃饭上学。现在想起来一点也没有感到累。
也怪,有时候用脚一踢土,便可以露出一个花生,如获至宝。或者经过一夜的细雨,那些表浅的花生会被雨淋了出来,这叫“露明花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因为花生小,拾不净的时候太多了,有时候已经刨了二三便了,套上牲口拉着擦子走一遍,仍可以看到不少的花生,跟后的人尽快拾起花生收入囊中。
拾花生也锻炼了人们的耐心,因为毕竟是拾花生,有时候拾到一粒花生需要很长时间。有经验的人会判断,专找别人没有刨过的地方或者在地的边角刨,没有经验的人只在别人翻过几遍的地里瞎刨,终将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拾花生全凭运气,也贵在坚持,有时候,你在一片地里刨了半天,两手空空,便扫兴而去。但你刚走,就有别人来这里刨,却能一下刨出三四个花生来,原先的人会眼气得不行,甚至与后来者吹胡子瞪眼的。
我们几个伙伴们有时饿了,也会每人抓出两把花生,找一些柴草烧花生吃,因为那样烧熟的花生会有一些香味。由于孩子们的耐心与耐力有限,往往花生还没有熟,便想着快些吃到嘴,四个人围着烧着的柴草旁,鼓起腮帮用力吹,眼看着柴草即将熄灭,四个人一齐吹,霎时间吹的乌烟瘴气,天昏地暗,趁此机会捡两粒黑花生偷放进口中,那滚热的花生会吸食唾液发出“滋滋”的响声。最后,一个个会变成大花猫,嘴上脸上一道道的黑,就像几只大花猫在集体开会。
晚秋的早晨田野是空旷的,有的只是晨雾和寒露,在那清凉中,我们的三齿下跟着的是希望,恨不得刨更多的土,在一下一下的刨土中,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那天边起初是一抹白,而后渐渐的变成了粉红,红色,然后一角红彤彤的太阳冒出来了,带着早晨的雾气,身上立刻热了起来。
其实,我知道当年拾花生是迫于生活,没想到如今成了感情上的纠结,也是一种财富,年轻时的苦与累,仿佛是出窖的老酒,越放越醇,愈久弥香,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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