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准备成立采风学会时,我冒着小雪去民政部门咨询政策。负责这项工作的同志告诉我说这类的社团可以成立,“采风学会”的名字也可以用。但是,学会要有一个主管单位才行。到哪找一个主管单位呢?我想到了党校。当我来到党校找到刘校长说明来意后,刘校长爽快地答应了。他不仅答应了由他们学校担任采风学会的主管单位,还说要从他们学校选派一名优秀人才到采风学会担任副会长,配合采风学会的工作。
几天后,刘校长告诉我说他们要选派的这位副会长姓陈,叫陈耀仁,是党校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二级教授,也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全国优秀教师”“河北省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刘校长说陈耀仁有才有德,性格开朗,与他共事你们一定轻松愉快。要出门时,刘校长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有一点你要当心啊——耀仁这小子的业余爱好与他的名字谐音——爱咬人。“咬人”?我心里一惊。是用牙齿真的咬人还是好告状整人?我问其详,刘校长却不多解释,只说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把我送出了他的办公室。
几年来,耀仁与我们相处的融融泄泄,他虽然从未咬过我,也没有咬过别人,更没有在情感上、事业上攻讦伤害过大家,但是,他爱“咬人”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为了解底细,我经常和他聊一些与“牙齿”“咬”“口腔科”等有关的话题,但每次都无收获。比如,我说小孩有20颗乳牙,他说大人有32颗恒牙;我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他说人咬狗才是新闻;我说唇亡齿寒,他说那是《左传》里的故事。我的引子似乎对他没什么效果,他总是以一两句作答,并不往我关心的主题上靠,急得我有时想直接问他:“你到底咬不咬人?”
耀仁似乎知道我心事似的,今年春天我们在采风学会总部喝茶时,他却讲了很多与“牙”有关的故事。那天,我说我的一颗磨牙发生病变要去医院去换一颗假牙,耀仁敬告我说换就换一颗好的、贵的。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他有个写诗的小老弟谈恋爱三年了,在马上要结婚时女方却突然与他吹了。我问他是什么原因,耀仁说这小子有牙病却怕花钱,安装了一颗劣质假牙,结果与人家亲热时被对方吮入嘴里,导致人家恶心、呕吐,并且还患上了严重的后遗症。我问耀仁是什么后遗症,耀仁说女方此后再不能吃排骨,一吃排骨就恶心。我问耀仁他这位他老弟现在有女朋友了没有,如果没有我给他介绍一个。耀仁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有是有,但是上个月又吹了。我说什么原因?难道又是假牙惹的祸?耀仁说是假牙惹的祸,不过,这次不是他的假牙被女方吮入,而是他吮入了女方的假牙。耀仁说他这位老弟自己的假牙在嘴里十来年了没有任何反应,却容不得别人的假牙在他嘴里待片刻,他恶心、呕吐了好几天,最后与对象吹了,也患上了严重的后遗症。我问耀仁是什么后遗症,耀仁说不能吃排骨,一吃排骨就恶心。
刘校长的话没错,耀仁确实咬过人。但是,他平时并不咬人,不会在正常的社会交往中突然给你来一口,也不会在讲课时突然走下讲台对听课的学生开口,而是在他酒后并且是在喝酒半斤以上时才开“尊口”。那是在今年春节期间,采风学会的几位会长在学会总部楼下的一家酒店开怀痛饮,庆贺新年。觥筹交错、酒足饭饱后,我担心大家马上出门发生意外,就把他们请到总部喝茶。总部在装修时,仿照古人在地面上修建了一条环形的“流觞曲水”。说是“流觞曲水”实则一次也没有用过,只是在水里喂养了一群小金鱼。耀仁进门时摇摇晃晃,语序稍乱,在往茶台迈步时一脚踏入了“流觞曲水”,整个右脚陷入水里,惊翻了一池小鱼。当我把湿足的耀仁送到家后,他仍旧自言自语,走路趔趔趄趄,拒绝配合我给他脱鞋。当我与他妻子硬把他按到椅子上给他脱掉皮鞋时,灯光下我发现他的皮鞋里有桃红一点,细看居然是金鱼一尾。当我拿着这条小金鱼让他观看奇迹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右手,张开大口,冲着我的手背狠狠地咬了过来。见势不妙,我迅疾把手抽回,才“虎口脱险”免遭一劫。
耀仁的妻子说幸亏你没被咬着,要不,你得去打狂犬疫苗。我愕然,耀仁是人啊!她说耀仁是人,但上周刚被狗咬了,正在打狂犬疫苗呢!医生说被狗咬过的人咬了,也要去打狂犬疫苗,因为他可能携带狂犬病毒并且可能传染给对方。我说我真的被他咬了,打针好说,不好说的是我回到家后向妻子解释不清,只怕越涂越黑。她问其故,我说咬人的多是你们女人,我对妻子说我被耀仁这个大老爷们咬了,怕她不相信啊!
2019年4月23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