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随着光阴的流逝,眼面前的一些事很容易转瞬即忘,而早已泛黄的陈年往事却渐渐清晰起来。特别是少不更事时期既有乐趣又很刺激的一些鲜活经历,总是在脑海中不断回荡,久久难以忘怀。这些生发在拙朴山村里趣味浓郁的画面,如飘来飘去的温暖香气,味道甘美、意境若兰,沁入心田回转无限;如游来游去的漫渺音符,逊丽动心,婉转入耳,勾起记忆中些许清爽涟漪不断。
一、 捅马蜂窝
没想到自上小学后,我竟渐渐迷恋上了极具危险的向马蜂本营宣战。每到秋天,我就手里拿着根长杆,专到田埂上去寻找马蜂窝。若发现一个马蜂窝后,先观察好地形,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去,用长杆准确地一捅,立即用衣服将头蒙住,卧伏于地纹丝不动。这时能清楚地感觉到无数马蜂在头顶上飞来飞去,一片可怕的嗡嗡之声。直到静静地等十几分钟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方才慢慢撩开衣服,露出头前后左右观望一番,确信没有马蜂了,就去找寻那被捅下来的马蜂窝,掰上一半儿,贪婪地吸食起里面的香甜蜂蜜来。
要说蜜最甜、个最大的马蜂窝,还得数山马蜂窝,然而,山马蜂的个子大毒性也大。每次去捅山马蜂窝之前,必先认真准备一番,除带上长杆、手套、厚袜子等物品外,还要带上火柴、细线。火柴用于地形不利,难以用长杆捅时,就在马蜂窝下边小心放一些干柴草,点火烧其所用;细线用于一旦被马蜂蛰了,马上勒紧,再在被蛰之处撒上一泼尿,防毒扩散之用。
捅山马蜂窝动作要大胆细心,既准且狠。一次,我进山有幸捅了个大个山马蜂窝后,爬在地上过了近半个小时,等我慢慢抬起头站起身来后,发现头顶上面竟还有二、三个大个山马蜂,我慌忙手舞衣服,嘴里胡乱喊着,飞快地瞎跑起来,等精疲力竭之时,再左右一看,哪里还有马蜂呢?但这时已无心再去拾取马蜂窝了。
最后一句话:自上中学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去捅马蜂窝了,马蜂从此逝,蜂蜜滋味恋。
二、 抓野鸡
那时我们的山里生存着一种野鸡,个头比家养的土鸡小些,它能飞翔不太远的距离。这种野鸡很特殊,为了防止来自外来动物的侵害,它天生肚子的颜色特别似石头模样,于是我们当地人都叫这个品种的野鸡为“石鸡”。
每到夏秋季节,山坡上经常有成群的石鸡飞来觅食,这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会相约进山抓石鸡去。
抓石鸡的方法很有窍门,我们到山里石鸡常出没的开阔阳坡地带,先各自找好隐蔽的地方,一般都是大石头后面或较高的荆棘丛里。这可是考验我们耐力的时候,我们要长时间潜伏着,有时要等一个小时左右,堪比英雄邱少云般的坚韧,绝不让狡猾的敌人发现我们半点存在的踪迹。
石鸡到来之际,往往都是几只大石鸡带领多只小石鸡,“叽呱呱”,“叽呱呱”地呼应叫着飞跃过来,在碎石杂草间,寻觅蚂蚱等蚁虫食物,享受荤肴佳品大餐。我们要等它们警惕性不太高时,突然一齐站起,手扬起早已脱下的外衣,大幅度摇摆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喊叫着,以最大的动静,给石鸡们造成强烈的恐吓效果。
这时,所有石鸡都一个个快速翻转身体肚皮朝上,就如幼儿园小朋友午睡时间亲楚楚地蒙骗严厉老师似的,一动不动地全部悄悄混淆在石头丛中。
我们赶忙撑着外套,估摸着像有石鸡子存在的地方,猛捂上去,一般都能逮住一两只。被捕捉住的石鸡一叫,其它石鸡就成惊弓之鸟般飞扑仓皇逃掉了。运气好的话,可能抓住只成年的石鸡,回家褪毛除去内脏,可全家一起分享解馋打顿香喷喷牙祭。抓着幼小的石鸡子,我们大都是拿回家养起来。
记得我有次一下抓住两只可爱的小石鸡子,我把它们带回家里后,精心饲养起来。先关在自己用高粱杆编制的笼子里,除喂些剩米饭外,还经常去野外给它们捕捉蚂蚱等,后来,这两只石鸡子,渐渐长大了,都不用关了,在我的训教下,能跟着家里养的土鸡一起生活寝食,而且每见我放学回来,就连扑腾带颠地冲过来,仰着头摇摇摆摆跟在我身后,显现出十分亲热的样子。
我也对这一对姐妹花喜爱有加,有空还给它俩洗澡,跟它们逗着玩耍,那一段日子我的少年生活里因为有它们而平添了很多趣味。一年多后,村里闹鸡瘟,我疼爱有加的石鸡也不能幸免地双双死去,我满怀悲伤地把它们掩埋在山里了。
最后一句话:前几年那片山坡连同那个小山头被采石场炸没了,前山鸟飞绝,生物尽踪灭!
三、 狗刨
在我从小生长的村庄西边一公里处,有一座水库,大约建在五十年代,应该是紧随官厅水库之后而建,大概那时动议是:建官厅水库时,国家主要领导人都光临了,建沙河水库也会驾到几个省部级官员吧。令公社、大队两级班子颇感郁闷的是真没借机见识到大领导,更没有因此受到上级的表彰,事实应该是当时哪儿哪儿都跟风建水库,星罗棋布的水库,有限的公仆们实难一一兼顾。于是沙河水库虽然建成了,由于没得到相应的鞭策,后期工程半途而废,最终毫无实用价值,据老人讲,根本就没受益过半点。
对农业全无作用的水利设施,对熊孩子们可是创造了伊甸乐园。每年深夏和初秋季节里,我们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天天臭泡在水库的浑水里,尽情享受无边的欢快。
水库蓄的是山洪水,只有下了暴雨后,储存的水才够游泳的深度,我们中午匆匆吃过饭,就跑到水库,脱光衣服,放在被称为“晾求台”泄洪的水泥台阶上,一个个像泥鳅般纷纷进入水里。
水性好的一般是从大坝坡上跃入水中,先向后退几步,借着坡快速冲出,身子平展开面朝下,“啪”地一声拍在水面上,打的小肚子麻痛麻痛的,特别刺激,取名为“跌门扇”,再从最深处游向浅处。水性不好的就只有从浅水地方走向水里,然后双手托地,屁股撅起,双脚“啪嗒”、“啪嗒”地拍打着行进。我们练习潜水大都是,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扶住扛在肩上的大石头,闭眼低头,双腿拼命蹬水,相互比赛,看谁潜得距离远。
到秋风凉了后,从水里出来可是考验人,我们冻的瑟瑟发抖,跑到“晾求台”上又被晒热的水泥地面烫的难受,颇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每当有女孩子从大坝上走过,我们就集体“嗷嗷”叫着起哄,个别淘气包还故意赤条条地跑出来,暴露着大腿跟部位的零件羞怯人家。因此单个女孩儿都不敢走那条路,即便结伴而行也是匆匆跑着过去。
这样的肆无忌惮玩耍,跟来的是父亲和老师的拳脚与罚站。下午到校后,班主任瞪眼睛一看,再用手指甲一划胳膊,就断定我们又去玩水了,后果是站在后黑板处听课,写检查,写保证书,想来我以后在工作岗位能得心应手写公文材料,也是得益于那时一遍一遍地被老师逼着写的成效。家长可没有老师的耐心,我父亲多次到水库去抓我,光溜溜得一帮小子在水里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骨肉,只好对着全体孩子威胁谩骂一顿,这时我是万万不能自己冒出水面的,一旦被抓了现刑,一丝不挂的肉皮可是要领教疼痛了。
我的游泳方式是“狗刨”,速度还很快,直到现在和朋友们去泳池游泳也是这一种姿势。朋友笑言,你这样子有点像前几代国家领导人畅游长江时的形象,我忙摆手,可不能这样说,人家那得叫圣姿!
最后一句话:半座山都已经炸得面目全非了,山无皮,河无洪,水库与君绝。
结束语,前几天回老家上坟得知,采石场早已被政府有关部门勒令关闭,对裸露的山坡也在加紧制定计划治理,相信在国家的严格要求下,家乡绿水青山的目标定能指日实现。
作者介绍:小雨(本名韩凤舜),河北怀来人。1957年出生,大专学历。曾做过农民、教师、干部,管理过集体企业、自己创办过公司。爱饮好游,性格随意独立。退休后开始结缘文学,先后成为河北采风学会会员,河北文化名人联谊会会员。近30篇短篇小说、散文被全国各纯文学公众号推送发表,近年来多篇作品获奖并入编文学作品集,其中《游清明上河图》被选入河北文学艺术彩凤奖一等奖作品集《远方的风景》。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