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没有谁可以强迫她作死人的妻子

“谁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让谁生不如死”。

听了李贵这句冷冷的充满了阴鸷的话，大山身子哆嗦了一下，却又不甘心地怂怂地说：“可是……”

没等说完，李贵就截住了，“没有可是。”

声音低沉而果决。

顿了顿，李贵接着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和玉来，其实比山子还早。”

“在山子之前，我和玉来在仙公寨大集上，就已经私订了终身。”

没错，别人是一见钟情，他和玉来，却是一见相许。

他始终认为，他和玉来交换了的那一对眼神，特别是玉来的那一个微笑，就是把终身相许了。

他始终笃定这一点，直到现在，仍然笃定。

所以才会有后来山子娶了玉来，而他抑郁不得志就犯了病。

“那之后我托了媒人去提亲，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山子抢了去。”李贵皱了眉头幽幽地说。

“我现在只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把我不小心弄丢的女人找回来，并没有要去抢你的弟妹。这个，你可以去问玉来。”

“山子在世时，我尽管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却并没有动过玉来一个手指头，这个，你也可以去问玉来。毕竟玉来是和山子拜了堂的，我懂得‘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但是现在不同了，山子已经是作古的人了，而且都已经七八年了。大哥，您还不让我把我的女人领回去吗？”

大哥还是心有不甘，“可是，山子死了，她也还是山子的媳妇啊！”

“错了，山子不在了，她就是自由的身子，没有谁可以强迫她作死人的妻子。”李贵当即就斩钉截铁地作了回答。

“大哥，您要的，是山子死了也得霸占住这个女人；而我要的，是这个女人活得幸福、活得快乐。”

“当您晚上拥着大嫂入睡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玉来的孤苦伶仃？

“当你回到家，理所当然地吃着大嫂给您做的可口饭菜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玉来的无依无靠？

“当您大谈着女人要从一而终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女人有没有饭吃？有没有衣穿？有没有人疼她、帮她、呵护她？

“你们夫妻双双、合家团圆，凭什么就得让她守着那一堆冰冷的土疙瘩过一辈子？”

李贵说到这里，大哥低下了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去年您租种的地，租子到现在都没有给清呢，而且欠得很多。往年您也欠过不少。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催过您，交与不交随您的愿。”

“是、是。”大山惶恐地点了点头，“去年的年景不好，你也知道。”

“这是不交的理由吗？咱的租地契约是怎么写的？去年年景不好，前年呢？大前年呢？你都交齐了吗？”李贵淡淡地问。

“是、是。”大山被戳到了软肋。

“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催过您？那是因为我知道，您除了要养活这一家人，您还是玉来的大哥，而她，只有一个柔弱的女人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她们，需要您的照顾。

“您既然要霸占她，让她作您兄弟的媳妇，您就得替您那死去的兄弟尽这份照顾她的责任。

“可是，您尽到责任了吗？您，照顾她了吗？

“这世上，有让马跑不给料、让鸡生蛋不给米吃的道理吗？”

李贵的话虽然淡淡的，却很硬，就这样硬梆梆地把那淡淡的话撂给了对方。

“咱哥俩今天拍着良心说话，这些年您给过玉来多少个粮食籽？除了大嫂偶尔去照料一下玉来的生活，您这作大哥的，又去问过玉来几次？粮食够不够吃，家里有没有需要置办的东西，重体力活有没有人帮着干。”

李贵说到这里，脸上起了一层嘲讽，“您现在倒是强调，玉来是您兄弟的媳妇了。她没有东西吃、孩子饿得皮包骨头、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时候，您在哪里？地里打下的粮食不够吃，她又没钱买，整宿整宿不睡觉纺棉织布、再拿到集上，换钱给孩子买吃的时候，您在哪里？她好不容易换来的钱被小偷偷去，蹲在路边绝望地号啕大哭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李贵说到这里，眼睛有些发涩，喉头发噎。

女人啊！那个女人啊！

一想起来那个女人曾经过的日子，却又违心地拒他的帮助于千里之外，他就心疼到不行。

赵大山抬起了头，“这些，是真的么？”

“大哥啊大哥！亏您还是山子的大哥。”一丝冷嘲再次浮在李贵的脸上。

沉了沉，深深地吸入、又呼出一息之后，李贵继续幽幽地说道：“其实，山子走后，我原本也没想到会和玉来走到今天，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帮她。山子刚走的那一年，我托了媒人去跟她商量，希望把她娶过门去，接续我们俩的过去。但是，玉来坚决不同意，她还真是要守着她和山子的那个家呢。

“去年我在她家吃了顿饭，才知道这个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啊。才三十多一点的年纪，你看看她头上的白发。大哥，您认为这么多年她过得很舒心是吗？

“我之所以下了决心要在她身边，就是因为她活得太不容易了。她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我要是不管，我李贵成什么了？”

“大哥，”李贵见大山只低了头不说话，缓了缓，换了种口气继续说道，“我和玉来的事情，请您不要为难玉来。同时，还请大哥成全我们。”

“哦？”赵大山抬起了头，有些发懵。

方才李贵的那番话，完全是他想不到的，需要时间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