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迎接久违的阳光

玉来，因为嫁衣的问题，七七八八地又想了一出又一出。

看着玉来虽然点了头，但还是疑疑惑惑的样子，李贵又安慰了玉来几句。

“明白就好。对不起了玉来，我不该吓唬你，以后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抱歉啊。”

玉来这次没点头，而是伸出手直接捂住了李贵的嘴——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嘛，还值当的道歉啊？

“好了，说好了啊，我到县城后，先去给你订做一套嫁衣。山子做的那件嫁衣，你就留着。想山子了，偷偷拿出来看看就好。穿就不要穿了。好不好？”

这话贴心的，让玉来一阵感动，他竟然还允许自己想山子。

玉来突然又想流泪了，不是想山子了，而是，感动的有些心酸。

“嗯，不会穿了，也不会想了。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是要短衣，还是要长裙？”

“随你，你喜欢什么，我就要什么。”

说这话的玉来又开始脸红了，这男人，怎么还有这么娘的一面啊？

“那就随我了啊，我想给你做件织锦的旗袍，再绣上一朵大大的玉兰花，好不好？你的身材体型，穿旗袍太好看了。”

对，就绣朵玉兰。

玉兰——玉来，你就是我的玉兰。我不要什么彼岸花，我就要玉兰，冰清玉洁、纯净无瑕的玉兰。

（在当地的口音里，玉兰和玉来，几乎是谐音）

做好了，可以不穿。

但晚上没人的时候，要穿给我一个人看。

而且，我还要让人给你做好多各式的旗袍。

……

大家可以想一想，这样一个男人，如果玉来晚上真穿上了这样一件嫁衣给他看，这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年在学校时，那些个女同学，都爱穿旗袍。

虽然李贵没有向她们求过爱，也没有接受过她们的爱，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审美观——她们穿旗袍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那时他就想，这旗袍，还真是上天给东方女性的钦定服饰呢，怎么看，怎么好看。

将来自己有了媳妇，一定要让她穿旗袍给自己看。

没想到，自己的媳妇竟然是……张氏。

成婚的那天，这个男人失望并挫败着……其实大家早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在这不赘述了哈。

之后，这男人看他的媳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尤其是，张氏的那个样子，怎么能穿旗袍呢？她穿上，不得把这旗袍都糟蹋了啊。

不是情人，自然也就……不是西施。

所以，他连曾经的想法，都懒得有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那个适合穿旗袍的人，他却……没资格让人家……穿那样的衣服。

甚至，就连那个女孩子与别人拜堂成亲的时候，他看着人家那件其实挺好看的嫁衣，还在想，这要是件旗袍，这个女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人就是这样，少年时衷情的一样东西，会伴随着他在脑海里美好一辈子。

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少年时也有两样看好的，一个是，女人穿旗袍的样子；一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两样，同样的，也会在他心里美好一辈子。

虽然这种美好，与他的实际年龄相比，稍稍显得，有些稚气。但那是他少年时代留在心里的恒久不变的美。

最美的物，给最爱的你。

这两样在他看来都很美好的物事，如果组合到一起，那该是，怎样的绝配呢？

玉来瞪大了眼睛，“旗袍？”

摇头。

旗袍是什么东西？是旗子做的袍子吗？那怎么穿？那得多难看？

这个男人，你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装着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就是做一件嫁衣吗？怎么都能让他弄得这么惊世骇俗、让人目瞪口呆啊？

玉来突然就后悔随他的话了。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衣服啊？别再难看到……怎么见人啊到时候……忘了，忘了他曾经是个疯子了，他的思维，不同于一般人。

玉来扶额，哎哟我的天啊。

“对，旗袍。”

李贵可不知道玉来的这些私心杂念，肯定地说，“旗袍，你穿上一定好看的。”

“我没有穿过，你怎么知道我穿上好看？”

“我当然知道啊，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穿上旗袍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能穿吗？”

“能啊，当然能啊！而且，将来你跟我到了县城，少不得穿旗袍的。你要穿上旗袍啊，会亮瞎我那帮同学眼睛的。”

李贵自豪地说，忽然脸一沉又改了口：“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那帮臭小子们，没一个省心的。”

这男人，玉来莫名有些心悸。

“好看什么呀？”玉来自卑，“头发都白了，都成老娘儿了，还好看呢？”

“没关系的，到了城里，等你生下了孩子，我会找个大夫给你调理的，我问过大夫，你这还是能调理过来的。都是那些年生活熬煎的过。”

“好吧，随你，你想怎样都可以。”玉来妥协了。

自己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就行。

“那，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李贵温声说着，头却低下来用脸亲昵地贴着玉来的脸，胳膊也没有松开对玉来的拥抱。

“嗯，早点回来。”

“这就对了。生意人最讲一个信字，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不好不去。你也记住，以后在生意场上，切忌言而无信。做不到就不要说；说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再好的生意也不会长久。”

这才放开玉来的身子，但却拉着她的手，像刚才一样婆婆妈妈地再次走到门口。

然后，再次拥抱，那种恋恋不舍。

似乎这一去就……要经历很漫长的时光一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男人这一去，不知要过几个秋。

男人的眼里、女人的眼里，全起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男人眼里的东西，随着他强硬地咽下一口唾液，消失不见了。

但女人眼里的东西，却不听话地滚了出来。

男人笑着，温润地笑着，伸出手指，替她擦去了挂在脸上的湿润。

然后，擦泪的手指，变成一个没有刃的刀状，轻轻刮了下女人的鼻子。

然后是甜蜜地笑着，看着她笑着，笑她没出息。

……

目送着李贵走出门去，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和微笑，春阳正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

那阳光照在男人的身上，却折射在了女人的心里。

忽然，玉来再次想起了昨天夜里男人说的，那些让她毛骨悚然的鬼话，脸色陡然变了。

随即便是一声惊呼，“李贵！”

男人陡然站住，回过头来——这又想起什么事了？

看着女人也不说话，也不往这边走，李贵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只好又走了回去，拥着女人重新回到门里。

这也，走不了了这，哪有这么缠绵的？

“怎么了？”

“你可要……这一路上注意安全啊，凶险的地方，能躲避尽躲避；看见不平的事了，别使爆脾气啊……我在家……可等着你呢，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早点……回来啊！”

我……离开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活了。

女人磕磕巴巴地，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述此刻她强烈的担心和不安。

男人再次深深拥抱了女人。

那份感动，让他哽噎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在耳边温存地响起。

“会的，会回来的，会早点回来的，等着我！”

……

此刻，早晨的气温，虽是春日，还是有些寒意。

被男人拥抱的玉来，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寒意，反而，从心底到周身，很和煦，很温暖。

有这样一个男人爱着，体贴着，呵护着，连玉来的脸上，都是阳光。

她，是否也应该，准备一下，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季里，去迎接那久违的能照到心底的阳光。

迎接那，早该属于她的，生活。

……

（第一部结）

责任编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