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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
作者:王素芳


     郑波没想到自己报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倒霉事。

     怀揣着那张盖着县教育局大印的报到函,一路上她的心像小鸟一样欢快地跳动,有点小小的激动,还有一种对新生活的向往。从此,姐也是自食其力的人了!

      早上出门天刚蒙蒙亮,有淡淡的薄雾,天地肃穆,犹如牛乳洗过一般。没想到,车子下了省道进入乡道,雾却一下子浓起来。她打开雾灯放慢了车速,加着小心。
 
     汽车在浓雾中嘀嘀前行,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和这辆车。导航里的小姐姐甜声腻语提醒她“前方50米右拐,到达目的地附近。”郑波努力辨别着路边的标识,闪躲着路口开始稠密的车辆和人群。马上就到了!记得那个学姐告诉过自己那个支边的小学校就在路口一百多米。

       突然,有一个老妇人举着几根烤肠,从路左侧看也不看就横过来,她的脚条件反射般踩在了刹车上,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老妇人肥胖的棉袄刚刚擦到她左侧后视镜,扭头看到汽车和车窗里向外查看的她,“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前面有人吗?看看把我的脚都压疼了!”“我分明车子已经停了呀”她一肚子委屈。老妇人对着车子右前方一个十几岁的身着深蓝校服的男孩挥手“你先回家去!”男孩犹豫了一下,转头走了。老妇人开始喋喋不休,她心一横“不就想讹钱吗?破财免灾吧,还要赶紧去报到呢。”郑波打开皮夹,从爸爸给的生活费里抽出一张百元纸币。“啥也别说了,给你一百,我还有事。”老妇人拿到钱,再也不吱声了。郑波心里那个堵啊,好心情都跑爪哇国了:“说什么民风淳朴,要我说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新学校为郑波的到来举办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校长同事还为她的食宿操心,这让郑波慢慢忘记了路上的不快,很快融入到这个大集体中,融入到孩子们中间。

      郑波带的五年级语文兼班主任,仅用了三天时间,她就把班里四十二个孩子的基本信息记了个差不多。课上得很顺手,孩子们对她也很尊敬爱戴,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围住她问长问短。

      时光不紧不慢地走过,郑波注意到,上课时总有一双眼睛偷偷瞄她,当她看过去时,那双眼睛就躲闪了。是谁?难道是自己工作有做得不到位不细致吗?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晚饭后,她照例到学校门前的小镇上散步。春风悄悄地软了,像婴儿的小手轻轻拂过脸颊,小镇上卖东西的门市晚上都关门了,只有几家门楣上闪烁着霓虹,给春夜增添了几点魅力。不知不觉中到了一处小路口,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小小的黑影,她本能地避开。那黑影却掠过她身边,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扭头咚咚咚消失在黑魆魆的小巷。她被这意外惊呆了,撒手将怀里的东西扔到了地下,传来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郑波定了定神,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快一月了,小镇人晚上一般不出来,偶尔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她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仔细查看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纸包,丁丁响的是几枚钢镚。谁这么冒失,又仿佛是专门在这儿等她似的。她有点汗毛倒竖,强作镇定将硬币一个个捡起来。纸包里还有一些几张十元五元一元的纸币,她重新包好,向小巷子里探头,朗声问“谁的钱掉了呀?”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静谧。


       郑波无心散步,快步回到了学校。打开纸包,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老师,对不起!”字体稚嫩却工整,用黑笔描得粗粗的,写在一张十六开作业本纸上,外面又包了一层,粘着一圈浆糊,揉搓得边都快毛了,有淡淡的汗腥味,似乎被踹了多长时间。她在灯下细细数了数,不多不少,一百元。她的心突突跳了几下。

      该怎么处理这一百元呢?郑波犯了愁。

      老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镇上一对夫妻,去县城赶集的路上,一辆大货车侧翻,双双被压,当场殒命,留下年幼的儿子与奶奶相依为命。学校开展人道主义关怀,为这个受灾的家庭捐款。

       班会上,郑波拿出了纸包,给孩子们讲述了周总理和一件衬衫的故事,还讲述了这个纸包的来历。“大家谈谈,明明是那个工人不小心拐进快行线,违反了交通规则。为什么总理不仅下车问候他还在事故处理完毕之后,送他一件新衬衫?”孩子们七嘴八舌“总理好心,总理关心人民”。郑波等大家发言完毕,轻轻告诉孩子们“这个世界不仅有规则,还有一个词,是慈悲,是心底的柔软,是一种内心的悲悯情怀。”她把那包零币,连同一张一百元新币,放进了捐款箱。

      掌声响起来,无数双小手举着零币簇拥过来……

                                                      【责任编辑  卧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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