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之下的宋城这么躺着

捂着土地的黄沙被面

层层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古老原是一场艰难而神秘的历险

人们用眼力一遍遍擦拭

那些洇入骨头的深红，浅红的裂纹

大水掀起黎民黄的头巾

聚集起的愤怒舌头口若悬河

千年后一条车水马龙的黄巾大道

嵌在流沙冲积平原的内里

洛阳铲作了巨鹿的左偏旁

巨鹿无鹿

大块平陆裂以龟的形状

隐忍的神兽拖着有字石碑

上面刻着

"大观二年秋，河决旧堤……"

大水汪洋了五年，终于退去

背井离乡的人们踩上七米高丘

在消失的地方重盖起相似的屋舍

黑夜日日袭来水一样的悲伤

上下铺平躺的亲眷默然背望

泥沙下的人也这么躺着

土地浸黄的面罩下谁的呼吸难平

木头将两座城池叠拼成巨型罗汉

当三明寺的静寂又敲打起钟声

一座活生生的宋城已瞬间隐没

大悲观音南无阿弥陀佛

大地之上，翻飞的银杏叶

仍在耐心地与时间周旋

宋城年表也在塑封中止于

一个金黄的近于完好的扇形

故城之上

作者：杨红霞

魏征是谁的别名

他老人家拒不承认

儿时浪里濯缨浪里洗足

等老了揣一纸漫漶告老还乡

事情后来复杂化了

众说纷纭里两个以上的版本

都在信誓旦旦地唤他回家

头裹黄巾的那个道士手杖九节

看北极星挂在空旷的平原上方

人头攒动的闹市恍如无人之境

东西跪拜平安，南北讨要荣华

将烧烬的字符冲成一碗救命的解药

不敬苍天，他是自己的神鬼天公

须发茂盛的西楚霸王纠纠而来

这一尊臂力拔山的盖世英雄

破釜沉舟的满腔孤勇感动世人无数

却没感动公平的上苍

在北方以南的山坳里

狗尾草虚掩着十里埋伏在等

水边的项羽铩羽而归

巨鹿的鹿身不印梅花

却有串枝红杏从宋城的墙顶探头

打着腮红的女郎垂下盈盈杏眼

抄手砚旁影青花盘的瓷色

青里闪白，白里泛青

还有那个叫李桓的知县

从未意识到他做了一件

多么值得后人感激的事情

水里打捞出恢复记忆的铭文

与碑上的蛛丝马迹

冥冥对接成宋城重见天日的命钥

故城之上

是二千年来唯一的太阳

先人说上善莫若水

我们挤在泥沙俱下的洪流里奔波

与时间的水渍在穷尽一生中斗法

一想到城府还在地下深藏

灯稔就多点上一点儿豁亮

    （本诗首发中财论坛）

   作者简介：杨红霞，笔名远牵，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诗作发表在《青春诗歌》，著有诗集《缱绻》，公众号牵笔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