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班长李华瞪着大眼批评胡力的时候，吃晚饭的号声响了。
大家迅速地站在宿舍门口，自觉排成一行横队。
班长李华的一连串口令发出：“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齐步走！”班里的兵蛋子们迅速做着每一个动作，他们昂头挺胸，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排里的集合点。
站在二班打头的班长李华是一边走一边想：胡力这段时间怎么变成这样了？常常是牢骚满腹的，说话的声音就能看出这个新兵蛋子心里的那股劲儿。
李华边走又边琢磨，是我的工作方法不对劲吗？还是胡力由于在训练中取得的考核成绩都不错，而产生了自满自足的骄傲情绪呢？不行，今晚上说什么我都得找胡力这小子聊聊。
今天晚饭还真不错，猪肉皮炖土豆。这可让将近快一个月没有闻到荤腥的兵蛋子们个个胃口大开！这个菜是一人一小铁勺，由司务长亲自分发。盛在那个大搪瓷碗里就是平平的一小点，还别说这个猪肉皮炖土豆香的兵蛋子们是眉开眼笑啊；再给分的另一勺菜，就是开水煮白菜了有点咸盐，那是绝对的绿色，素素的没有一点油水。那白绿白绿的菜叶飘在碗里，叫人看着也舒服。
爱多嘴的胡力，这时候的牢骚变成了“我做了个吃上红烧肉的梦算是实现了，今天虽然说不是红烧肉，但总算闻到猪肉的香味了！”
北京来的小王说：“怎么是猪肉皮炖土豆呢？没有牛肉怎么也得有点猪肉啊？人家的共产主义可是牛肉烧土豆哇！”
负责给兵蛋子们分菜的司务长黄应工听到了，咧着大嘴一笑：“同志们，去集上采购，只有这肉皮最便宜，咱一天每人平均不到四毛钱的伙食费，包括买粮、买菜、买油盐酱醋等，还包括做饭的柴火，一顿饭只有一毛多钱。我这个当司务长的怎么精打细算都是紧紧张张的，肉贵咱们吃不起，就拿猪肉皮当肉吃吧！”
其实哪个兵蛋子们也没有说不把肉皮当肉吃。
在这将近一个月素食中生活的兵蛋子们，也是咬着牙都扛过来了！用胡力的话说：“自己都快成少林寺中的和尚了。”虽说他们的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吧，可这窝头、大米饭、馒头等主食是管饱的！那我们的兵蛋子们就知足了。
晚饭后，兵蛋子们肚子吃的是圆圆的，打着饱嗝迈着戏剧舞台上的方步分别回到了宿舍休息。
胡力解开军装上那一排扣子又开始放炮了：“你们看我这肚子跟那孕妇的小肚子有啥区别？也是微微隆起的！”胡力跟几个兵蛋子们调侃着。
班长听到后，对他说的这句话感到特别的刺耳。他想一个当兵的大小伙子怎么都知道孕妇了？
他必须立即找胡力谈谈心，狠狠地敲打敲打胡力。
七点到八点半的晚间学习时间，班长李华没有走题，按照连队布置的学习计划，还是选学《毛泽东选集》里的《改造我们的学习》这篇著作。
这篇著作先由副班长张由来通读，他平时言语不多，今天读起来那带着湘妹子的口味甜甜的，会让兵蛋子们胡思乱想一通。当然每个兵蛋子手里拿着自己红彤彤的合订本的宝书。
很快，雷打不动的晚间学习结束了。憋了一个半小时没有说话的胡力感到可有机会放松放松了，正当他要开口时，班长李华对胡力说：“小胡，今晚咱俩谈谈心去！”
胡力一听感到又是一个雷轰顶！他不知道班长要跟他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做错了。
班长李华和他一前一后，俩人走到简易宿舍后身十多米远的一个登山的石头台阶前停下。
班长李华开口了：“胡力啊，最近家里还好吗？妈妈的身体怎么样？”
两句话一个问题，让胡力的思想包袱卸下了。他对班长李华说：“我妈身体还好，就是老犯想我的毛病，这不前俩天的来信还告诉我，她都想的我睡不好觉了。”
说到这里李华想起了去年他到四川雅安接兵时的情景，这个胡力就是李华带过来的。当时到农村里去接兵，在报名时李华就看到了胡力的朝气，虽然这个胡力还是半大小子，个子长得猛猛地，这让李华感到在胡力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甚至是隐隐约约的那种永不服输的感觉。到了新兵连几个月的新兵蛋子训练，胡力分在其他班里，可在新兵蛋子训练后的总结大会上，胡力还是受到了嘉奖。
李华一听，胡力的毛病可能就是出在妈妈的想上。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孩子都是妈的心头肉。妈妈的挂念是正常的，从小一手养大了，现在当兵又几年见不到面，能不想吗？
班长李华接着又问：“最近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没有。”胡力回答的很干脆，因为他把自己的牢骚都发出来了。
“那最近我看怎么你的俏皮话，渐渐地多起来了啊？”
“那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啊，班长你说这都快一个月了见不到猪跑，还闻不到猪味的感觉好受吗？训练的强度又是这么大！”
“你觉得说点俏皮话就能吃上猪肉、闻到猪味了？”
“闻不到啊！”
“是啊，那就不如不说。”
“说说不是可以解解嘴馋吗？不是早就有那望‘梅止渴’的说法吗？人家可以说，咱咋就不行了？”
“你想过没有，这种话从一个方面说你是在解嘴馋，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那就有点调侃了，带有负面影响啊！”
“啥叫负面影响啊？”
“就是不能给大家带来积极的情绪。”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这不白天紧张训练的一身热汗，那挨着身子骨儿的布衬衣早就湿透了，晚上还得穿着这件湿透的衬衣睡觉，能舒服吗？还有这么长时间都洗不上个澡，……”
胡力还要说，班长李华打断了他的话，耐心地说：“胡力啊，你说了就不训练了吗？你说了就能洗上澡了吗？因为我们在这山沟沟里训练条件很有限，连长都没有办法；再说我这个老兵蛋子不也跟你们一样的训练吗？我说什么了！”
胡力一听班长的开导觉得也是，说什么也没有用，就是这艰苦的条件，在这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住着，身上臭就臭呗！
班长李华接着说：“当兵啊，肯定是要吃苦的，我们既然来了，就要有思想准备。就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这种精神！这种精神体现在哪呢，就是体现在我们日常的训练和军人作风的培养上。”
“我知道你是个好苗子，在这次的训练科目中，你那不服输的精神让你拿了全连的两个第一、一个第二和一个项目考核的第三，别忘了在这百十号人的队伍中，你取得的成绩很不错啊！说明你付出了，就得到了。千万不可自满啊！”
“连里准备开大会进行总结和表扬呢！”班长停顿了一会，看着胡力的反映，又接着说。
胡力听着班长李华的一席话，而又得到了班长的肯定，心里跟烧着把火一样的热乎。
这时，他抬头看见高高的夜空中，那远近不一的星星们似乎都在向他眨着眼，似乎又是在向他问候、在向他微笑。
腊月里晚上的气温在迅速下降，虽然天气寒冷，可今天晚上班长李华说的这番话，一直让他心里热乎乎的。
（照片来自网络）
2021年1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