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对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息的刘松维来说是宝贵的。县武装部一到年头的工作,征兵期间是最忙的时候。县政府征兵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一般是由县武装部军事科科长兼任,刘松维恰恰就是这个角色。
县武装部大的工作就几件,但民兵整组、民兵训练、征兵工作等等,一旦忙起来,还是有得干。因为县武装部虽说是部队现役的团级单位,但人手就那么几个。特别是征兵工作一来,是真正的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在短时间内要从全县多个乡镇,甚至从在外打工、上学的上千个社会青年中通过体检、政审和定兵,保质保量选拔输送到部队,还不能因为身体和政治问题被部队退兵,一旦有了退兵,当年的征兵工作就与评先评优无缘了,甚至还要挨批评、受处分。征兵期间可以说方方面面的工作千头万绪,是一个涉及部队、地方以及应征青年和群众切身利益的系统工程。而这个工程的牵头人就是征兵办主任。
因此,在忙碌了一个多月后的这个星期天,接兵部队下去家访了,很多工作快要收尾了,刘松维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早上7点过起床洗漱完,通过走廊回宿舍时,被楼下正在散步的部长发现了。
“刘主任,你下来一下,我有事找你。”部长在楼下朝楼上的刘松维喊道,看样子还很急。
刘松维心想大清早的,难得一个放松放松的星期天,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呢?性格急,执行力强的刘松维立马穿好军装下楼来到部长面前。他俩就站在操场上那棵靠近饭堂的大树下说起话来。
X县武装部位于县城的中心城区,地理位置优越,出门就是主大街,办公楼有两幢,一幢是多年前修的,一幢是近年才完工的。多年前修的几经维修粉刷,在新办公楼修好之前,既办公还住着像刘松维这样的几名外地干部。还有一些房间就被改作招待所,对外接待地方人员住宿。院中的操场曾经被当作对外收费的停车场,后来新办公楼修好后取消了大车停车服务,只停小车。但这些都在后来部队停止经商后取消。
操场中间有一棵古树名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几任部长政委,包括刘松维等都听说过这样的传言:院子中间一棵树,整个X县武装部的大院就像一个困难的“困”字,导致X县武装部多年来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刚刚军分区司令部动员科科长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兵要我们先办入伍手续。他们要得急,你给他先办一下!”部长交代完正事,又说了自己的事情,“我一会儿要下乡去一趟,可能要晚上才回来,有些地方可能信号不畅,手机无法联系。”
刘松维听了还能说什么呢?动员科科长是军分区司令部管征兵工作的直接上级,既然人家说了这样办,那就办!出了问题有他兜着,还有,能出什么问题呢,公事公办,只不过提前一点点,况且还是部长亲自交代的。
部长作为军事主官,分管征兵等军事工作,既是刘松维在县武装部的直接上级,也是县征兵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下乡去一趟离开工作岗位,给刘松维这个征兵办主任、军事科科长告知一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的,我一会儿安排参谋办!”刘松维答应了下来。他到饭堂吃了早餐,来到办公室把部长的意思完整地给参谋说了。刘松维这时感觉有点内急,就急急忙忙去了卫生间。
大约也就10来分钟时间,刘松维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参谋打来的。心想,什么事情哦?刚刚离开一会儿,事情交代得好好的,打什么电话呢?
“刘主任,你在哪里?政委找你,赶紧到政委办公室!”刘松维听出参谋的语气有点不一样,焦急中带着不安。
“什么事情哦?我在卫生间!”刘松维有点不耐烦,上个卫生间都不让人消停,还这样急急忙忙的。
政委是地方高中毕业考的陆军学校,毕业后去了Z军区一个边防团,后来调到了军分区政治部,1999年调到X县武装部当政委并担任县委常委。
政委瘦瘦的,黑黑的,眼睛大大的,中等个子,是毗邻城江市一个县的人,因为老婆工作单位在城江市,所以调到了城江军分区所属的X县武装部。
政委性格相对内向,平时话不多。从高原调到内地,一两年时间都感到身体不适,总是胸闷,头晕,记忆力差,喝点酒就醉,一不小心还容易发脾气训人。他训县武装部一名职工时有一句话特别经典:你就是鸡儿上挂镰刀,有日天的本事,老子就不用你!
这名职工因爱看小说,值班时总是捧着书看。有一次政委去检查武器仓库,这名职工也不怎么打招呼,政委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起码的招呼应酬和礼节礼貌都没有。这名职工有情绪,他觉得领导把他放在武器仓库当一个保管员是把他放错了地方,是领导故意整他。
政委到县武装部工作后,时不时流露出在高原部队十多年,到内地应该放松放松了,认为县武装部就那么点工作,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回家休假常常超假。有时县委通知他开县委常委会,明明没有生病他都以生病等理由请假缺席。久而久之,县里对他也是有看法的,但由于县武装部是部队编制,虽说是军地双重领导,但军官的升迁、工资、党组织关系等等都是军分区在管,所以县上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当刘松维快走到政委办公室时,就听政委在里面大声吼道:“他妈的怪了,办什么手续?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不给我报告呢?我也是县政府征兵领导小组副组长!”
听到这几句话的内容,刘松维瞬间明白了。肯定是他安排参谋办手续一事,政委知道后发火了。
刘松维走进政委办公室一看,哇塞,一大屋子人,有副部长,还有几个乡镇武装部的部长,以及军事科参谋、政工科干事等等。大家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刘松维犯了好大一个错误一样,就等着挨批斗了。
“刘松维,你想干什么?背着我搞这些事情!把事情说清楚!”只见政委满脸怒气,用手不断地敲着办公桌,劈头盖脑,暴风骤雨般地对着刘松维就是一通大声质问。
刘松维听到政委这样质问他,心想我今天真的是撞鬼了,一大清早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却被部长叫着给安排工作,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我做了什么事情?真的来气。
刘松维压着火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政委,这件事是城江军分区动员科科长给部长打电话交办的,部长早上给我安排的,我才给参谋安排办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什么名堂!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部长啊!”
“没得那么怪,部长为什么没跟我沟通呢?就给你一个征兵办主任安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事情中间的名堂!”政委言外之意就认定是刘松维,或者是刘松维和部长偷偷安排办这个兵的手续,中间有猫腻。刘松维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凭心而论,如果这件事部长和刘松维考虑得更全面周到些,部长先主动先给政委沟通后再给刘松维交办;或者刘松维得到部长指示后,去请示一下政委后再办,那么这个事情就全面周到了,也不致于出现政委大为光火的事情。
问题是,当时动员科科长给部长打电话说得很急,政委也没有在场,平时政委也不怎么管这些具体事的!刘松维觉得,为了抓紧落实动员科科长和部长的指示,安排参谋去办,中间没有任何猫腻,没有吃拿卡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发这么大的火干嘛呢?
“今天这件事,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我在中间没有任何名堂和猫腻。不信你给部长打电话!”刘松维有点急了,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完全就是众口铄金的架势,不承认也得让刘松维承认的样子。因此,刘松维感到了势单力薄,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政委的官大他两级啊!
刘松维眼里顿时充满了委屈的泪花,以致于说出了以党性和人格担保之类的话,还再次强调给部长打电话对质。
这时,站在政委旁边的副部长说:“以我对刘松维人品的了解,他不致于干出私办兵员手续的事情!”然后,他掏出手机给部长打电话。
副部长用的是免提,可是打了几次部长的手机,部长手机都是忙音。刘松维觉得真是无巧不成书,之前部长给他说了,乡下有些地方信号不好,可能无法打通电话。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手机真没有信号,真打不通,这是要急死人啊!
“对了,部长走之前说了,他去的乡下有些地方可能没有信号,等晚点你们再打给他核实来看,看部长咋说!”刘松维连忙又对大家说。
但政委死个舅子都不相信刘松维,还在反反复复的骂着,后面骂的话非常难听,好像这次真的抓着了刘松维在征兵期间违法乱纪的把柄一样,义正词严,振振有词,一层楼被吵得乱糟糟的。
无奈的刘松维最后说:“等部长电话能打通或者他回来后,你们好好问清楚,如果是我私办兵员手续的事情属实,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但不是的话,必须给我恢复名誉!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刘松维觉得在那么多乡镇武装部部长面前被政委骂,让自己威信扫地,这是他当兵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满腹委屈,但又有口难辨。心想以后怎么在乡镇开展工作,怎么和乡镇武装部部长相处。可是电话打不通,一时又无法自证清白!刘松维急得都快哭出声来,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难怪,因为政委分管政治工作,加上性格以及兴趣爱好等原因,刘松维跟政委走得不是很近。政委在业余时间喜欢打打小麻将,说起打麻将就来劲,劲头十足,可以和乡镇武装部部长以及参谋干事助理员打通宵到天明。对此,干部职工们还是看在眼里的,当然也包括不打麻将的刘松维。
加上之前有一年征兵期间,政委就因为征兵的事情和上一任部长大吵了一架。刘松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当好人在中间两边劝,没有站在政委这边,所以政委不大相信刘松维,认为刘松维跟部长走得近,可能会在征兵期间和分管军事工作的部长背着他搞事,以致于他抓着这点小事就无限放大,大发脾气。
这场令刘松维委屈而又难看,想说清楚一时又无法说清楚的对质,就这样不欢而散。
离开政委办公室,被委屈得嗷嗷叫的刘松维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铁皮文件柜找出那个兵的有关资料来再看看,可铁皮柜好像不听使唤一样,急得刘松维用脚上穿的军用三接头皮鞋就是一脚,把铁皮柜下一格的门都踢出了一个不小的窝。这还不解气,他又用拳头砸了两下铁皮柜,呃,铁皮柜居然打开了。
他拿着这个兵的资料看了起来,心想,这个兵真是给我添乱的啊!这时他忽然想起,为什么不给动员科科长打电话,叫他给政委说明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呢,不就能证明吗!哎呀,刚刚一着急只知道解释说给部长打电话求证,刘松维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自语道:“我把这茬给忘了!”
刘松维抓起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拨动员科科长的电话。怪了,打不通,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刘松维将话筒猛地摔在座机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自言自语道:“真他妈的怪了,一个电话打不通,二个电话还是打不通,今天是什么日子哦!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约过了10多分钟,刘松维用手机给动员科科长又打了电话,额,通了。刘松维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怨气,把刚刚发生的情况给动员科科长诉说了一遍。叫他马上给政委打电话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把与我刘松维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情说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件事给兄弟添麻烦了,让你受委屈了,我改天在城江给你摆酒消气!”动员科科长满脸陪笑地在电话那头说。
听到这样的话,刘松维心如刀绞的难受缓解了许多。“摆酒就算了,只要你给政委说明情况,还我清白就行!”
“必须的,我马上就打电话!”
中午开饭时,刘松维在饭堂看见了政委,似乎觉得政委的脸色变得和蔼了起来,看着刘松维走过来,欲言又止的,好像想和刘松维打招呼似的。
这时,副部长朝着刘松维走了过来,“刘主任,我们挨着坐,边吃边和你说说话!”。
刘松维对副部长上午在政委一口咬定刘松维私办兵员手续的情况下,能说出相信刘松维人品的话十分感激,连忙说:“副部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把这个事情搞清楚,还我清白!我已经给动员科科长打了电话,报告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我正好要给你说这个事。动员科科长已经给政委打了电话,说明了全部情况。但部长的电话仍然打不通。”副部长对刘松维说。
“那听你的意思政委还是不相信我?”刘松维反问道。
“虽然现在部长的电话打不通,但政委基本相信你和动员科科长的说法。”副部长刚刚说完,刘松维就急忙说:“那这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政委得在一定场合给我个说法,给我恢复名誉!不然我以后在乡镇武装部部长和县武装部的参谋干事助理员以及职工面前怎么做人?怎么开展工作?我的威信从何而来?”
刘松维这下来劲了,理直气壮地连珠炮似的说了几个理由,终于出了口恶气,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引起整个饭堂的人看着他和副部长。
“刘主任,你要什么说法?恢复什么名誉?就这点小摩擦差不多就得了。叫政委给你赔礼道歉,你是不是想多了!”副部长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非曲直,谁对谁错,摆在那里,真理往往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政委就不能赔礼道歉?错了就是错了,他有面子,我难道就没有面子?”刘松维不依不饶。
“我现在不给你争,等部长晚上回来,我们碰个头商量一下,影响越小越好,你别得理不饶人啊!”副部长说。
晚饭后,天将黑的时候,部长电话终于打通了。刘松维把今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给部长汇报了。部长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了,已经和政委通了话,证明了你的清白,事情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急着下乡,没有和政委先期沟通,再安排你办手续,责任在我,要道歉我给你道歉。我马上到家,一会儿和政委副部长碰头。
“解铃还需系铃人。谁造成的影响谁来挽回!”刘松维不松口,言外之意就是要政委给他道歉。
一听这话,部长火了,“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责任在我,我已经在电话里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政委给你道歉,你还有点上下级的观念没有?不像话!”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部长是C军区一个直属单位来到X县武装部任部长的,比政委晚两年兵,比刘松维早一年兵。政委是部党委书记、又是县委常委。部长是部党委副书记,出席县政府常务会议。政委是部党委领导班子中年龄最大,任正团职时间最长,军衔最高的。在县武装部这样的双重领导单位,部长年轻一些,资历浅一些,政委自然就更有威信。当刘松维的牛劲上来时,有点不讲理时,部长自然要维护政委的形象。
可是,刘松维得理不饶人,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虽然犟了个赢,最终却吃了亏。
第二天上班不久,部长又带着笑容来到刘松维办公室找刘松维谈话,而不是叫刘松维到部长办公室谈话,这已经是给刘松维面子了。
刘松维见部长来了也不怎么理睬,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满脸的不高兴,昨天的委屈和怒气并未全部消逝。
“你娃还在生气啊?算了,大气点,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昨晚上我和政委、副部长把事情全部说开了,政委说确实是他错怪你了!我代表他给你道歉,这事就到此为止。希望你不要背上包袱,一如既往地干好工作,继续牵头把今年征兵的收尾工作搞好!”部长和蔼地说。
“不道歉也要在公开场合把情况说明,不然我以后不好开展工作!”刘松维毫不松口,道理多得很,一套一套的说了一大堆。
部长见刘松维还在气头上,就站起来拍了拍刘松维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这样犟,会吃亏的。何必呢?哪个人在工作生活中不受点委屈?你都38岁了,正营职干了4个年头了,难道就不想进步了?反正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你好好想一想,看着办吧!”说罢走出了刘松维办公室。
拿自己的进步来说事,不说进步还好,说起进步就让刘松维烦恼。前段时间都在传说县武装部要取消副部长编制,人员要精减多少多少。刘松维一盘算,自己任正营职已经4个年头了,如果有编制的话,去活动活动,跑一跑,说不定还可以争取个副部长什么的,可眼看要熬出头了,副部长编制却要取消,让他好生失望,感叹上面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觉得自己真是运气不好,关键还遇见一个这样难以相处、如此苛待干部的政委。
刘松维想了又想,就这样没有希望地干,干了工作还要受如此的委屈,不如趁早走人,反正部队三年前就开始实行了自主择业安置方式,转业干部又多了一条出路。走人的念头一旦在刘松维心中产生,很快就变成了行动。
刘松维属于A型血的人,性格脾气火爆,说话做事比较急性,这样的性格好的一面是执行力强,办事得力,效率较高;不好的一面就是有时容易冲动,会被一时的愤怒等不良情绪所左右,从而做出没有余地的影响自身后期发展的选择。
在闷闷不乐地过了几天,刘松维最终拿定主意,给部长请假说,征兵工作开始以来一个多月还没有回过家,眼下征兵工作就要结束了,想回家休息休息。
部长见他最近的情绪始终不高,不如准假让他回家换换环境,从低迷的精神状态中走出来,以全新的面貌和心情投入下一步的工作,就爽快地准了刘松维的假。
刘松维把有关工作和资料给参谋交代好后,还把铁皮文件柜的钥匙等都交给了他,回到寝室收拾好东西,到汽车站乘车回家休假去了......
直到有一天,刘松维在城江市区看完一场电影乘电梯下楼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政委的手机号码,心里好生厌烦,手机响了好一阵,他犹豫了好一阵才不耐烦地接了起来,也不主动说话。只听电话那头说:“刘科长,我是政委,有个重要事情给你通报一下。军分区要求各个武装部报今年转业干部的名单,我们希望你回来继续干下去。你是什么意见?”
“我不回来了,报我今年转业!”刘松维二话没说,按断了手机,电话那头明显感到政委还想劝他,还想和他继续说话的。
别人都是找领导说情,甚至不惜花钱找关系留下来,而刘松维呢,却主动要求走。
刘松维清楚记得,自从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他没有主动给政委打过一次电话,更没有给政委一次好脸色和好好说过一句话。
此后多年,刘松维每每想起这一幕幕,就会想起当时年轻的自己,想起当时的冲动。说不出是开心快乐,还是自虐自残。他究竟是对自己残忍,还是对别人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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