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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枪人是谁?
选自巜回忆录之三》
作者:李云喜

  一九七四年,这是我参军入伍的第六年。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年除夕的晚上,我们连队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政治事件——连队仓库被盗,丢失手枪一支,另加子弹若干发。

紧急情况立即上报。

很快,两辆载有沈阳市公安局、沈阳空军司令部保卫处干警的小汽车风驰电掣般地开进了我们的连队。

侦查人员在现场认真察看,仔细找寻作案人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警犬奔跑着来回嗅探……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作案人很狡猾,是戴着手套作案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破案的线索。

团里马上派来了由副政委带领的工作组。盗枪,这是个事关人命关天的要案。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副政委向全连作了动员讲话。讲话的大意是,工作组决心把这桩案查个水落石出,只要充分发动群众,案件肯定是会破的。并且,工作组己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希望作案者赶紧走坦白从宽的道路,投案自首,争取从轻处理。不然等揭露出来,就要从重处罚。究竟是按敌我矛盾还是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那就要看作案本人选择哪条道路了……

副政委讲话言辞恳切,激昂有力,目光炯炯,自信中带着威严。我当时如果是作案者,一定会被这一席话唬得魂飞魄散,赶紧走坦白从宽道路了。

偏偏盗枪人无动于衷,时间一天天流逝,案情毫无进展。

丢了枪,随时都有发生凶杀的危险。连队白天岗哨加了双岗,夜晚更是戒备森严,走廊里每个拐角处都没置了岗哨。在举国上下欢度春节的时候,我们连队却是在这样高度紧张气氛中度过的。

全连开始了从室内到室外地毯式大搜查,终于在后排房的瓦檐下搜出了手枪。找到枪使人们松了口气,这个隐患不排除,干部战士寝食难安哪。

然而此后案情又一无进展了。谁是盗枪人?大会,小会,全连人人摆线索,提疑点,案情仍然笼罩在迷雾之中。

我们连作为管理不善遭致发生政治事故被通报批评。干部们无精打采,连长黑瘦,颧骨高出了许多。干部们私下说,据刑侦人员讲从技术手段看,是无法侦破该案了。就连一贯显得威严、自信的副政委这时也总是脸绷得紧紧的一一案件结不了,他也无法交差啊!

就在人们对这桩案件失去信心,心情变的懈怠之后,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

那是在离案发后的二十来天后,这天上午一个爆炸性新闻传遍了全连:昨天晚上案情告破,盗枪人是炊事班的王XX,现在被人看管着……人们先是惊讶,之后是振奋,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去了全连干部战士的心头大患!

XX为什么盗枪?他为什么铤而走险走上犯罪道路?一一

这要从这年评“五好战士”谈起。那个年代部队突出政治氛围浓厚,一年一度的评比“五好战士”对每个士兵是一种起码的荣誉,一般大多数人都能获得该项殊荣,少数落选的则脸上无光,自感低人一等,思想压力很大。

这次炊事班评比,唯独王XX一人落选。这个脸颊消瘦,有一对骨碌骨碌大显得有些野性眼睛的河南兵,一下子闹起了思想情绪。他哭闹,不上班,躺在床上不起,饭都是班长端到面前。一一按同志们的话讲,“躺床板”了。此后战友们找他谈心做思想工作,连干部找他谈心,他“躺床板”七、八天后才勉强上了班。然而从此后,他恨透了指导员,认为是他从中作梗使自己没有被评上“五好战士”。

仇恨的种子也要发芽。

一天晚上他和班长做夜班饭,(我们连担任24小时轮流战备值班)半夜时分,王XX想着没评上“五好”的事,越想越气,觉得指导员实在可恶,杀了他方解心头之恨。自己呢,头掉了碗大的疤!一不做,二不休,趁今晚有机会结果了他,送这小子上西天!今夜不干,更待何时!他想着指导员的可恶,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班长不在时,操起菜刀就奔向了指导员宿舍。王XX一手持刀,一手敲响了门。此时正酣睡中的指导员被敲门声惊醒,问了声:“谁?干什么?”,王XX小声回答:“是我,我有事。”指导员推开被窝,披上衣服准备要去开门,一边嘟囔着:“半夜有什么事?”

一场惨案眼看即将发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班长赶來了,他一把夺下王XX的菜刀,搂住他,怒喝道:“你要干什么?!”指导员打开了房门,始才恍然大悟……

令人遗憾的是,连队领导并未从这一杀人未遂事件中吸取教训,采取得力措施,此后才导致了王XX盗枪案件的发生。

除夕之夜,全连聚餐喜迎新年,干部战士欢聚一堂。打牌的、下棋的、阵阵欢声笑语飞出窗外。王XX听着这阵阵喧闹声,想想自己的心中不幸,再一次拨动了他复仇的火焰。你们欢乐,我苦恼,今天晚上见!我叫你们过个“安生”年!

除夕晚上是他值夜班的日子。经过周密计划,他准备好了铁棍,预备了作案时的手套。待玩累了的人们进入梦乡之际,他撬开了仓库,盗出手枪、子弹,把枪藏在了房檐瓦片下。

当副政委带领工作组进入连队后,这个胆大包天的王XX并没有显示出惊慌,从而露出可疑之处。相反,他工作反而逐渐积极起来,还找人代写了入团申请书。因此,当有人提起他曾持刀欲行凶时,连干部此时却被他一时的积极表现蒙蔽了双眼,忽略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

当破案工作进入一筹莫展时刻,也是王XX大意失荆州,棋错一着,他把自己作案情况告知了另一个连队的同乡,并把作案手套交给他保存。谁料想,同乡在大是大非面前,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了领导。于是在一个晚上连队就寝后,王XX被叫到连部,束手就擒了。

连队军人大会上,连长一声高喝:“带王XX!”,王XX被两个战士押进会场。连长宣布:开除王XX军籍,武装押送回家,交当地政府监督改造!

案件终于落下帷幕,连队生活始才步入正轨。然而这一事件的发生暴露了连队在政治工作中的漏洞,忽视了因人制宜细致的思想工作,教训是极其深刻的。

亡羊补牢,查漏补缺,此后连队思想政治工作深入细致到位,干群关系和谐,战备保障工作完成突出,全连一派欣欣向荣气象,多次受到上级领导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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