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岩姓程，是我生活在东北边塞劳改农场时的发小同学。我们那个农场是建国初期专门关押改造那些国民党战犯和一些敌对新政权的反革命份子的。监狱里的犯人是从全国各地发配来的，管理这些犯人的干警也是随着押送这些犯人过来的。忠岩的父辈就是在那股激流中和我们的家长一样汇集到那里的。

从小同学，长大后又一起分配到农场的粮油加工厂工作，他入团还是我给领上“道”的。要好的同学还有个当年“大右派“的子弟聂晓光，记得高中临毕业的前段时间，我们三人曾聚在校园后边的丁香树下，就着核桃仁和从家里偷出的几个咸鸡蛋喝了一瓶青梅酒，借着酒劲也指点了一阵的江山和人生的今后。

晓光说要做个医生，最好是到内蒙古大草原上骑着马，背个药箱给草原上的牧民送医送药。那时的幻景是：草原、骏马、蓝天、白云、他穿着白大袿跨着红药箱，在风吹草低万里绿浪中，黄膘马哒哒哒地向远方的蒙古包奔去，那里有煮着奶茶的炊烟和怀抱雪白羔羊的蒙古姑娘。现在想来他这些念头都是受他家那一摞子《民族画报》的心理暗示。

忠岩则要搞无线电，将来当个工程师，因为那时他早就会装矿石收音机了。轮到我时，还没等我张口，忠岩就抢着说道：“连成你就当作家吧，到时写写我们三人”

三十多年过去，沧海桑田，人们早已就位到了命运注定了的作标点上。

检验当年的夙愿，忠岩从东北回到北京后，先学机械制造后到北京大学学习计算计专业，真的当上了工程师，而且还是当代最先进的计算机程序软件工程师。

晓光则偏离了他当初设计的轨道，到七朝古都里的一所大学做起了规划学院的讲师。若干年后，他带领学生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实习时真的给我邮来了一张在草原上骑马看云的照片。看后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人生的梦想，早晚成真。

昌平是中国龙脉聚气的地方，明朝的十三个皇帝都把自己的句号画在了这里，可见这里真的是中国第一风水宝地了。

忠岩住在单位集中的住宅小区，离十三陵旅游景区不到五分钟的车程，他告诉说我，夏日的晚上他们吃过饭后溜弯时就是到十三陵的水库大坝上看着远山夕阳，吹着水面凉风，听着山中的鸟叫，随手摘几枚路边的青枣，那种惬意和悠闲，是住在闹哄哄的市区中心如何也体验不到的。

他提醒我，别看各旅游公司发的宣传单上说十三陵一日游多么的热闹，其实我们这里也有很不错的看点。于是，就开车把我带到了不在旅游路线之内的明十三陵的永陵和德陵。

如果把昌平的莽山比喻成一只托在眼前的手掌的话，永陵就是坐落在这只掌心的痦点。这里要是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说是个藏风聚气，前有活水滋润，后有屏风护卫的青龙昂首，鸾凤展翅的绝好境地。不然皇家也不会把几代帝陵选在这里。只是我们到来的时节有些尴尬。

此时夕阳下的永陵有些沧桑和孤寂，远处的莽山早已被深秋涂抺成了红一块紫一块的满身斑斓，陵前的一座长寿石龟上驮着一块大碑，无怨无悔。空旷的陵区没有游人，连只鸟都不见飞过。一路过来寂静得和陵墓名实相符。绕过石碑，退了色的陵园大门有些惨淡。大门落锁，几百年前的明朝那些事也被紧紧地关在了里边。

世宗在位45年，其为政为人有三个特点。一是喜怒无常，残酷严厉，内外结怨皆深。嘉靖二十一年，紫禁城内曾发生过一起宫女谋杀皇帝的事件。那天深夜，世宗正熟睡于曹端妃宫中，以杨金英为首的16名宫女密谋趁机把他勒死。在勒索过程中，因宫女慌张把绳套结成了死扣才没能将世宗勒死，有个叫张金莲的宫女见事不成，偷偷向孝烈皇后告密，才救下世宗一命。 

二是一意玄修，崇奉道教，无心理政。世宗在明代诸帝中，是最热衷于神仙方术的一个。嘉靖二年(1523年)，世宗在暖阁太监崔文的引诱下，在乾清宫等处建醮祷祀。不过时仅一月，就在大学士杨廷和及言官们的劝谏下停止了。但没过几年，世宗就又堕入其术之中。方士、道士们利用世宗梦想长生不死和对灵瑞现象的迷信，屡行诈骗之术，对他百般愚弄。为此耗费了大量的库银。

三是忠奸不分，政治腐败。世宗刚刚即位时，大学士杨廷和总理朝政。他利用为世宗草拟即位诏书的机会，以世宗的名义，尽革武宗时留下的弊政，裁汰锦衣卫、内监局旗校工役10余万人，减少漕粮153万余石。武宗的义子以及由奉迎恩幸得官的小人均被罢斥。朝野上下都称颂新天子圣明，杨廷和功高。但实际上世宗却是个忠奸不分，喜欢谗谄，不纳忠言的昏君。

杨延和因敢于直言，在议礼问题上违忤了世宗的旨意，被迫于嘉靖三年(1524年)正月辞官。此后内阁大臣均在世宗面前唯唯诺诺，在政治上无所建树。特别是后来严嵩专权，使朝廷政治日趋腐败。“不过世宗能把个皇印执掌45年也说明这朱厚熄确有过人之处的。”

忠岩最后有些公允在评价了一句。

是的，对历史人物和事件我们后人是不应该用现在的标准去进行评判和挑剔的。

紧闭的大门里边陪伴着朱厚熄的还有他的三位皇妃：

孝洁肃皇后陈氏，世宗元配，元城(隶河北大名府)人，都督同知陈万言女。先葬天寿山袄儿峪，后迁葬永陵。

孝烈皇后方氏，世宗第三后，江宁人，左都督安平侯方锐女。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十一月十八日，方氏逝世，世宗因她在嘉靖二十一年的“宫婢之变”中救过自己的命，下令以元配皇后礼仪葬永陵，并命将其棺椁停放于皇堂（玄宫主室）棺床上左侧，经礼部大臣建议，仍命放置右侧。谥孝烈皇后。

孝恪后杜氏，穆宗生母，大兴人，庆都伯杜林女。嘉靖十年（1531年）封康嫔，十五年（1536年）进封为妃。三十三年（1554年）正月十一日去世，迁葬永陵。

永陵一帝三后系同葬一室。大门紧闭，趴门缝看去，里边一片墙皮剥落，衰草枯黄情景。大门口的右侧只有一张饭桌大小的大理石碑上刻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明永陵”

我把照象机从门缝探进去拍了两张，但愿能留住这沧桑的一瞬。

     永陵附近有个永陵村，一些有关永陵的秩闻旧事就是从这里渗透出来又向社会上流传散去的。

郝连成 2011-11-20.北 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