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声音凌厉，决绝，有着刺刀般的穿透力。

目光里，熊熊怒火正在猛烈的燃烧着，火苗四处飞溅。眼前这个人，仿佛就像饱含血海深仇，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手撕力劈。   

“你这个大骗子！”

把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硬生生地逼到这副模样，如此得歇斯底里，像一个陡然失控的疯子，不惜将苦心孤诣积淀的沉稳、涵养以及所有的道貌岸然，不顾不管、毫不伶惜的丢弃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脱掉一件名贵的西装，都来得轻快。他该是一个多么无耻、可恶、狰狞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

“大家千万不要跟这个人合作！他骗了我20万。”

如果不是他足够机警，躲得快。眼球都恨不得跳出来，牢牢将他控制住，逼他就范。昔日同窗，惺惺相惜倘若丢了“心”，突兀得没有一丝的顾怜和情谊，上限和底线，也都统统扔到粪堆里了去。闭上眼，酸，一股股的涌下来，意志设置的防线，最容易被腐蚀或松懈。干脆，束手就擒，由他处置。转念再想，他要的是钱，没有钱，把他大卸八块，也是没有钱。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地“不要脸”下去，捞回本钱，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最后的尊严。实在没法儿，他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拎出来，狠狠地咒骂，听不见，看不见，“毫无廉耻”是他不得不为自己设置的盔甲。

“还是亲同学呢。”

是啊，还是亲同学呢。

“人要脸，树要皮。你有钱就做，没钱，还做什么生意？”

是啊！自己都拎不出轻重，没脸没皮，没羞没臊，一副活脱脱的“无赖”嘴脸，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自己酿的苦果生吞活剥也要咽下。同学的话，真真的切中了他的要害命脉。

那天，他来找他，如果他能做到：足够坚持、坚定、坚决，他自会知趣地“知难而退”，这般惊心动魄的讨债闹剧自然便不会发生，他与他的友谊，依然长存，依然“哥俩好呀，六六六”，依然秋月春风，更不会撕下，人这张精致的面孔。一个初创的公司，蹒蹒跚跚，跌跌撞撞。本来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说不定摔了跟头，一蹶不振，便夭折了。他要的是他的未来，恰如他所言，“如果生意好，你不会同意我们入股的，未来会好的。”他以为他是故作矜持，故意推脱，故意想让他错过商机，也就错过了日后红利所给他源源不断，滚滚而来的“巨额财富”。每一天，铜板要跳着快乐的小音符流进股东的小腰包的。”事实上，未来固然值得期待和憧憬，也许丰腴润泽，壮阔燎原，可，“现在”明明悬在半空中，悬而未决。走不过现在，未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刚探四十的男人，恰是英气风发的时节。而镜子里的这个人，两鬓间挂着一层稀薄的白霜，眼神蓄满了疲惫和忧思，是他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这个黯淡无光的人。

二

项目，就像是大家心心念念想做成的一顿大餐。把钱投进项目里，宛如把食材放到锅里，需要烧，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等待。现在，梦想还在锅里炖着，煮着、熬着。

梦想，不是做了，或者吹一口仙气，理想便会照进现实。梦想，是靠不断努力和无数个艰辛打磨出来的。烧钱，算是梦想最不能绕过的一道坎。基础建设、产品研发、市场开拓……哪一项，不是钱在打前战？如果把梦想比作是一条康庄大道，那么，钱，就是水泥沙子，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一千块钱，一天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没了踪影。梦想要实现，钱一天天就这么烧着。他自己的全部家底都烧进去了，他就去借。哥哥的、姐姐的，周围亲戚朋友的，他都搜罗一个遍。钱，是梦想实现的一束火把。他需要钱，在那一刻，真的他对钱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所以，当他的同学来找他，想要入股，甚至表现出“执意”的意思，对这一份“投怀送抱”他是充满了欢喜的，故而，即使他一本正经地表达了风险预知，可在那个他看来，这完全是装模作样，就像是医生在做一个不丁点的手术，也要向患者说出一大堆几乎不大可能的可能一样，是程序，是唬人，还是“他不想要他呢”。

都是梦想惹的祸！

既然如此，那放弃吧。浪子回头，回头是岸。可是他甘心么？找到“叶黄素对降低黄斑变性风险的相关性”，他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他魂牵梦绕不能放弃的一个使命。使命也是命，是命，便非同寻常，他舍不得呀！

2004年，他还被称作“小马”，在送“小小马”上幼儿园，看到有那么多天使般的面孔，鼻子上却架着一副老气横秋的眼镜。从那一刻开始，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种下，直至成魔。

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究竟会有多少功课要做？显然，功课并不是导致孩子们如此低龄视力近视的元凶，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爱问“为什么”是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常常易犯的职业瘾，一旦这个瘾惹上身，他一定是欲罢不能，打破砂锅一定问到底。何况，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儿子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所以，看似跟自己毫无关系，事实上，又关系重大。一副眼镜，不只是多了两片玻璃，也是阻挡孩子放飞天性的一座无形的藩篱。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更多的孩子，他必须要找到这个“为什么”，而且要做到防患于未然，找到一条有效的防护屏障。

从此，实验室就是他的家，数据，书籍成了他的儿子和伴侣。强大的意志是他铸造的铜墙铁壁，否则单单一项海淘，足可以把他拍打在沙滩上，最后只好望梦兴叹。每时每刻，面对大量单调而繁琐的数据，通过不断的收集，反复的比对，科学的总结，依然保持旺盛的精力，持续的热情，清醒的头脑，需要机器人的身体，人的大脑和智慧。“偏食是导致孩子视力下降的主要症结。”那么，“究竟缺失了哪一种营养成分，具有如此大的威力？”每靠近答案一步，他不仅付出了巨大而艰辛的努力，而且，他越发感觉得到，肩上担着的东西越来越重。这究竟不是在解一道数学题，一个数字或一个解析，并不是最初的求解和最后的答案。

三

从想法，到进实险室，再到立项、投产、建厂，爱目经历了九死一生。

展会上爱目如评如潮。负责市场部开发的经理，此刻，仿佛像一个正在海上冲浪的人，抑不住得兴奋和激动，鼓动着声调都仿佛提高了八度。当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更倍受鼓舞和感染。他一下子找到了声临其境的感觉，感觉自己就是时代大潮中的一个弄潮儿，一种成功的喜悦，让素来沉闷的他，找到了激昂表达情绪的欲望，闸门打开，便滔滔不绝了起来。凡是参过展会的人都知道，其中有说不出的累。一天下来，从天南海北涌来的人像潮水般涌来，簇拥其中，展台和展台旁的人，就像海水中的一个孤岛，被人潮拥来拥去，不断地冲刷和拍打。而两片嘴就像小船上的两片浆，不停得划动，拨动着水波，奋力朝着理想目标划去。

乐此不疲被累着，被喜悦累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41后面遗跟着四个神气十足的0，一个展会下来，这6个数字像出征打仗后刚刚归队的战士，昂首挺胸地站在了他的耳边。

这个数字值得沾沾自喜么？诚然，在庞大的商业帝国里，这个数字充其量算是大公司一天流水的一个小数点，可是对于他来说，这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那分明是一段情话，一段最动情的宣誓，梦终究是照进了现实，他不是骗子。更重要的是，叶黄素的成功上市，消费者越青睐，不将的以后，我们能看到的，“小四眼儿”会越来越少。

穿过长长的黑暗，11年的岁月，算长么？他并不想探寻这个答案。为黑暗中行走的人，点亮一盏灯，所有的付出，都是光明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