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经镜头的拉伸,放大,就像起伏跌宕的山峦,经岁月辗轧凹下的褶皱和沟壑,形成了像太行山一样一脉一脉的肌理和纹路。几十年风雨泥沙的冲刷,眼窝深陷,昏花,浑浊,溢出的光芒却依然澄澈,像奔腾不息的滹沱河水跳脱的一道道闪闪的银波。
巨大的银幕,一组特写镜头,没有一句旁白,更没有添加一丝音乐。静默中,“我们就是黄河泰山”以画面的形式,在我心头重新唱响。
大型多媒体原创史诗音乐剧《壮士》,正徐徐向观众拉开帷幕。
平山团的壮士们,正在一个村一个村以村的名义紧急集结,准备奔赴狼烟四起的抗日战场。
“平山。平山。平山呢?”连长连声疾呼了几声。
“平山牺牲了!“队伍中一个低沉夹杂着悲伤的声音答到。
“平山到!”脖子挂着一双崭新的布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个毛头小伙儿急冲冲地跑过来,喊到。
“平山牺牲了,还有平山的弟弟。平山的弟弟牺牲了,还有平山村一个个的后生们。”
多么纯朴的话呀!土的像是刚从太行山土圪垯里掏出来,冒着浓浓的土星子味儿。多么深情豪迈的话呀!这是铁血子弟的铮铮誓言,这是对祖国母亲最柔情的告白。
“儿是娘稀罕的淘气蛋。儿是娘黄连里品出的甜。儿是娘汗滴中的一抹笑。儿是娘月下的思念挂牵。”
平山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走了。也带走了白发苍苍娘的那颗心!
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一个孤苦伶仃的身影,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守望和挂牵,娘啊,越发的羸弱。可是啊,为了千千万万个母亲与儿女们早日团聚,平山团壮士的母亲啊,默默的吞咽着“牺牲和奉献”“大义和大爱”酿结的果,细细的品酌着,酸苦中透着的那一味甘甜。
苍凉高亢的唢呐声响起。唢呐声像一根特制的毫针,穿透肌肤,直抵某个穴位,一点一点撩出掩埋在寸寸缕缕间的情思。当唢呐声戛然而止,偌大的演播大厅,静得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下来,跟着演员精彩的演出和剧情的推进,大家刚刚还起伏不定的情绪,一下子仿佛连呼吸声都自觉的屏息住。而我,则由着眼泪,在心里汹涌澎湃。
唢呐是平山留下的遗物。现在,它又被交到他的弟弟——“平山”的手中。弟弟不仅承接了哥哥平山的革命遗志,也接纳了一位女教导员,对他燃起的那份火热而又沉静的爱慕之情。
在硝烟弥漫、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平山只记得他的一个身份,他是一个太行铁血子弟兵。杀敌保国,保卫家乡,保护战友,是他坚不可摧的使命和义不容辞的责任。不怕流血牺牲,是他血脉里涌动的情怀。推开战友,平山不顾一切冲向敌人的炮眼。在这里,他全然忘却了自个儿还是娘的儿子么。家中的老娘,翘首期盼,望眼欲穿,还在等他凯旋,等他回家。他决然抛却了他还是爱人的情郎么。有一位痴情女子,朝思暮想,也在盼他胜利,平安归来,祈愿与他牵手,共叙儿女情长。
平山倒下了。他的兄弟,他的战友,挺身而出,又举起“平山”举过的旗帜,拿起了他丢在地上的唢呐。
平山走了,平山的一个个后生会跟上来,平山团这面革命的旗帜就永远不会倒。
从《风起平山》,走过《陕北江南》,经历《南征北返》,穿过《祁连风雪》,绣出《山河如画》,随场景一场场的嵌入和更迭,《壮士》精彩纷呈的演绎已接近尾声。平山团的壮士们一路慷慨悲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为人民服务”艰辛奋战、长途跋涉的路上。他们用血肉之躯树立的“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碑身虽已斑驳不堪,但依然巍然屹立。被毛主席赞誉为“王者之师”的平山团壮士,幸存下来的屈指可数。当平山老兵王俊吉被请上舞台中央,举起枯藤一样的手行礼致敬,与所有演职人员一起谢幕的时候,我再也管不住眼泪。我以为是我的泪腺过于丰富,有些不好意思,往右一瞥,方才发觉,邻坐的红梅老师也在偷偷擦拭眼泪。
一个矮小枯瘦的小老头,如果没有报幕员隆重的介绍,如果我不是用力的辨识~像钢筋焊接一样的骨骼,透出了他的底子,否则,他的普通并无常人二样。“就用普普通通的面容,扮演英雄的角色。”猛的一个激灵,突地就开窍了,这句唱词里所蕴涵的含义,难道诠释的,不正是平山团壮士骨子里迸发的气质、气概和气势么!
画报封面,开篇序幕,拄着拐,佝偻着背,一个垂垂老矣的背影,一个长长的影子,像是用墨洇染的一个大大的感叹号!那是王俊吉英雄的原型么。他的足迹,就是无数个壮士的缩影。从平山团集结的那刻启程,踏上一条长长的血与火交织的路。这条路,惊天地、泣鬼神,悲壮而辽远。在他身上,那股子气吞山河的气势,随流淌的岁月已渐行渐远,既而像是一个点慢慢的缩小,模糊,直至消失。
而平山团壮士们的壮举,已定格成一座不朽永恒的丰碑,岿然矗立,永远被世人铭记缅怀,代代传颂。
感恩那些革命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用宝贵的生命为华夏儿女夯实大好江山!感恩我们的祖国母亲!我们有幸生在当下这个伟大的时代。如今,再没人哪个列强再敢轻易践踏我们的国土,再不敢躏贱和奴役我们的人民。幸福的人们,幸福的像花儿一样,享受着和平酿造的甜蜜和芬芳。但是,我们的国家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依然需要和召唤着后继辈出的壮士出征,一往无前,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途上。
“壮士,心雄胆壮的人;意气豪壮而勇敢的人。”学壮士,爱壮士,做壮士。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壮士的模样,但壮士的精髓、精神和精气永远不会改变。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壮士,只要热爱祖国,热爱人民!
“就用普普通通的面容,扮演英雄的角色。”好啊!记住英雄的模样,记住这句话,记住努力做这样的人!
山河无恙,吾辈不忘。更当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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