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是住在我小店附近的一个上海退休师傅。六十多岁的老沈，天生的就是江南人的瘦小精干，不太大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很大，眼眉浓重而长。嘴有些向前拱弩着，一说话时就露出一口的金牙。他是上海一家手表厂退休后回到老家台州的椒江养老的，是我的邻居，每天没事就来我的小店闲聊，看我在店写字，知道我对书法字画有些研究。

    有一天，老沈带我去一个小摊上帮他看字画，他说是一个卖旧古董的路边小摊儿，有唐伯虎、文征明和石涛的山水画，他在那里看好了，并讲好了价钱：三幅画，带有中国书画院鉴定印章的卖他两百元，他抱着一股子马上就要发大财的兴奋劲拉我去帮他看，我明知这是最低劣的造假，还是被他拉着锁上店门和他去看那让他心跳的画去了。

   结果一点不出我的预计，副食一条街的路边，一个卖什么铜钱小玉件等乱七八糟小物件的摊前，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原人蹲在那里，看到老沈带我过去了，可能看我那身器宇有些轩昂的样子，就什么话都没说，好象和老沈也不认识了一样，尽管老沈刚从他那里离开去找来了我，他就是装着没见过一样。任由着老沈从牛皮纸的档案袋里拿出了唐伯虎的“桃园三结义”的画，还特地拿出一本大红绒荣誉证书一样的“鉴定书”，老沈认的就是这个证书，说是国家发的。还有画上还有唐伯虎的印章，再有那画是宣纸画的，这些都是让他认定是真品名画的特征。

   简单看一下，我拉他走人。回来的路上，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钱，告诉我他真的想买呢，钱都准备好了。我问他：“你们这里冬天用不用糊窗户缝？”

“不用”

  “你上卫生间用带颜色的纸吗？”

  “不用的”

   “那你买他做什么？”

    “我想要是真品我不就发大财了吗？”

   “现在买字画在荣宝斋都不一定全是真品呢，在这街头小摊你想用两百元买唐伯虎、石涛、文征明的画那不是有病就是想发财想疯了”

   老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露出了嘴里的两颗金牙，我看后也有点怀疑他那金牙是不是真的了。

(2019-10-20) 台州   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