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您好吧。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是您的受难日。尽管我们不习惯过阳历,但您却清楚的记着我出生的日期。
妈妈,记得您讲过,在我未出生时,您曾梦到过艳丽娇美的桃子。按照老习俗来讲,一定会是个女孩儿的。因为我们族群里向来女孩儿少,故此也就显得格外金贵了,特别是在咱们家。您曾有过五个儿子,而我是您唯一一个女儿,想必您和爸爸非常高兴,即便是哥哥,也会因为有个妹妹而欣喜。
我的降生给家里带来了莫大的快乐。从诞生之时起,我备受爱的呵护。我至今还保存着四个月大时的那张照片:您用大披肩围着我,还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记得您给我讲过,说我太小,坐不稳,您就在我的小座椅后边蹲着,用您的大手轻轻扶住,怕我摔倒。每次看这张照片,我都能体会到妈妈就站在那个弱小的女儿身后。我在家中被爱包围着,亲朋好友也格外疼爱您的小女儿,使我一直在快乐的氛围里成长。沐浴着爱的阳光,尽情享受和谐幸福的天伦之乐。
妈妈,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可与您在一起的时间却那样短暂。我不到五岁时,您就参加了工作。每天只有到了夜晚,才能盼到您的身影。小时候,每次生病即使是一点儿小毛病,我都会大呼小叫,引起您注意。您只要把大手放在我的额头,立刻,什么疼痛全都无影无踪。特别是您将女儿抱在怀中,用嘴唇试一试我是否发热,都会让我感觉病魔没什么可怕,我有妈妈的爱,任何伤害都会离我而去。您的手很大,很热,每次抚摸我都让感觉温暖而安全,可现在,想起来这些往事,我就倍感心酸。那双我再也享受不到温暖的大手,早已化为灰烬,消逝在云天外。
妈妈,我还记得那唯一一次逃学的事情:
大概是我上小学三年级吧。那天不是星期日,我不记得什么缘故,三哥想着带我走过二炼铁厂,横跨多条铁路,穿越瓷厂西边的旷野,到达了洋河边。夏季雨后的河水猛涨,对年幼的我来说,河太宽,水已没过我的腰部。三哥一只手紧紧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扶着顶在头上的衣服。看着奔涌而来的河水,我眼前直打旋。哥大喊:“别看水面,向对面看。”我不敢往前走,他就吓唬说把我扔在那儿不管,我只好听他的,勇敢地往前走。好不容易过了河,衣服和鞋都湿透了。他让我穿上湿鞋,走路不硌脚。我嫌鞋湿,不舒服,说什么也不穿,可光脚走在河滩上,石子脚摁的脚生疼,我又不敢往前走。哥哥就一个人向前,头也不回。我坐在地上哭,他没办法,只好返回背上我到姥爷家。
我不知您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晚上也到了姥爷家。姥爷说既然来了就住几天。老姨把我们送到家就走了,正在洗衣服的您,二话没说,抄起搓板去打三哥,可他跑得快,没打着。我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搓板一下拍在了我身上。妈妈,这是您第一次打女儿吧。您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眼泪从您的脸上滴落在我的脸上。
由于无故旷课,您送不敢上学的我去学校。那个姓齐的老师,生气地要让我蹲到下一个年级。您也急了,生气地和她吵起来了。您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何况是一个孩子。人犯了错是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给她改错的机会。齐老师被您说的无言以对,不再和您争辩。我留在三年级,没有坐班。妈妈是您的据理力争帮助了女儿,也是您的行为让我懂得要坚持正确的观点。我明白人要学会原谅别人。这是一种内心的宽容。我从教三十多年一直多是这样做的,从不放弃一个学生,是您给我上了人生最好的一课。谢谢您,我亲爱的母亲!
我好奇心很强,对什么新鲜事都喜欢尝试。人家钩窗帘,我也学着钩;人家织袜子,我也学着织。不论有什么新事物,我都不会落下。妈妈您就会批评我,说我没有常性。您说的一点没错,小时做的女红没一件完整的。您最知道女儿的缺点,知女莫过母嘛!
您是位心灵手巧的人。从我穿的衣服,到家里贴的窗花,都是您独自裁剪制作。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您就会看着给我做下来。那时我穿出的衣服,同学们都很羡慕,因为街面上没有卖的,无论是款式还是质地,妈妈总能把它做成我最喜欢的样子。列宁服,喇叭裤,流行什么,只要我喜欢的,妈妈都会满足!您总利用夜班回来休息时间为我做。有一回,为了让我早点穿上新衣服,您中午都没睡觉,把缝纫机搬到向阳的地方赶时间做好。看着我高兴地穿上新衣服,您就去上小夜班了。那时的我太不懂事,而您太迁就我。我都读高中了,您还用鸡蛋壳给我做小老虎呢!
尽管与您呆的时间不长,可每到休息日,爸爸加班时,您都把我带到单位,以至多年后,单位的许多叔叔、阿姨还记着我的乳名。
妈妈为人热情,心底善良,还会用民间土方法给人看病。街坊四邻谁家孩子吃不香了,把孩子领到家里,您用民间法子一治就好;邻居大爷、大妈病了,也会找您看看;大小伙子病得厉害,也让您给治好了。记得有一回,咱家后排的女人,生了孩子后得了霍乱,医院都治不了,生命垂危。她婆婆着急地到咱家找您。您正好单位发电影票,您去剧场看电影。还没散场,她家人就去剧场把您找回来。您给看了,没几天,她婆婆买了几包点心到家里来谢您。
您的善良还体现在教育儿女:里层父母,外层父母都要一样对待。您不光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您要工作,还要照顾生病的爷爷。夜班多累啊,你回家就给爷爷洗洗涮涮。叔叔、姑姑都非常敬重您。妈妈,我未成家前,连衣服都没洗过,尽管您主张我独立,但由于学习紧张,却从未硬性要求我做家务。您大事上不迁就,小事上姑息女儿,谁能说您不娇宠我呢?
我左手腕上总戴着一个手镯,纯银的。谁见都说它很亮很亮,市面上卖的银手镯简直无法与它它媲美。那是妈妈赠送我的无价之宝,每天它都陪伴着我,就像妈妈温暖着我一样。
我记得妈妈讲的《马兰花》:大兰懒惰,二兰勤劳、善良;我还记得您说的《望娘滩》的故事,那个吞下龙珠变成飞龙的儿子。那一步一回头的情景依旧在我脑海浮现。那只被娘抓住未蜕变的脚仍然是人的,那是娘不远儿子离开娘的身边。那些我弘扬人性美好的故事,一直影响着我。
您和爸爸是我人生中最好的老师。你们的教育,你们的行为,就是给予我的最宝贵财富,一笔无法复制的精神财富。我几十年来一直都在用真情回报社会,无疑就是对您和爸爸最好的报答!
亲爱的妈妈,谢谢您和爸爸给了我生命。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是多么美好的。当我成为母亲的时候,我理解了您付出的辛劳。您退休时,我已毕业离开故土。每次爸爸写信,您都有些埋怨,说他不给您念念要说的话就把信寄走了。您还有好多话想对女儿说呢。每次回到家,您都向我诉说,其实您从来都不和爸爸吵架。您知道,爸爸是怕我担心,不想让我影响了工作,影响了对理想的追求。
亲爱的妈妈,女儿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人生百味对我来说已不算什么。我会像您一样,有颗爱心,有份责任,有种坦然的生活态度,在平淡中求纯净,在安逸中求完美,在快乐中求冷静,既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更善待生活中的每份真诚!
再一次向您表示感谢!谢谢您——我亲爱的母亲,我生命的孕育者,伟大而平凡的人!
我爱您,亲爱的妈妈!
天堂里您一定会自豪地对父亲说:瞧,女儿给我写了信,我读给你听!
女儿 海蓝蓝
2015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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