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也许一语道出了春雨的韵味。早晨推开窗,我感到阵阵凉意夹杂着湿润的空气迎翩然而入。我随即向窗外一看,昨夜下雨了。小区的花木、汽车沐浴了一夜春雨,还带着滴滴雨水。仲春的气息,经过昨夜的洗涤,轻柔中满含着湿润。这气息所经之处,万物都在她的抚摸下,伸展着慵懒的身姿。
欣赏了多时雨霁晨景,我坐在书房,品味着杜少陵《春夜喜雨》的这两句诗句。我想,这两句中,最好的一个字非“潜”字莫属了。春雨的娇羞、静谧、淡雅和隐藏在春雨灵魂中的几分顽皮,都在这一“潜”中涓涓流淌。也正是这“潜”字,将春雨的精、气、神,潜藏于字里,并揉以春雨的血、骨、肉,流露在行间,贯穿于整首诗中。其实,这正是此诗的精髓,也是春雨的精髓之所在。
说道精髓,我想世间万物无不吸取了造化的精髓,并在特定的环境中,形成了自身特有的性格。但是,无论万物是个性多么不同,其吸取自造化的精髓——“潜”,是恒定不变。这一“潜”字已成为世间万物的共有基因。
且不论宇宙百亿年的运行史,只要看看我们身边的四季变换、日出日落,便可得“潜”字三味。当我们正沉浸于盎然的春意中时,夏季已在人间初露。人们往往初夏的骄阳下,留恋着春日的和风细雨,感慨着白驹过隙。当我们正在向人们展示自己年轻旺盛的生命力时,不知何时,衰老悄然来袭。我们又在华发初露,神衰力减时,悲叹着韶华不复,埋怨着岁月无情。可是,要问春夏之交于何处?壮老接替于何时?是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某一时?谁人可知?何智可推?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炎炎烈日下,回味着春天的余韵,在老之已至时,追忆着年轻的影子罢了。若有余力,我们也只是感慨造化移时的神功了。
在“潜”中将春夏秋冬变换地井井有条,在“潜”中将日出日落把玩地灵活自如,在“潜”中将花开花落衔接地出神入化,有在“潜”中将少、青、壮、老演绎地出不着痕迹。这就是造化独有的力量,这就是造化独有的智慧。这力量看似绵软无力,而绵软中却隐藏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这智慧看似微不足道,孰知这正是大智若缺的真谛。
请看!这就是造化“潜”的力量——亿年前的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喜马拉雅山。这就是“潜”的智慧——所指之处,四季“潜”行而有序,有无“潜”成而不紊。这力量之本何在?也许在宇宙辽远的胸怀中吧。这智慧之源何在?也许在宇宙闪耀的群星间吧。这力量取之不尽,是何原因?“道盅,用兮或不盈。”这智慧用之不竭,又是和原因?“湛兮似或存。”若一言以蔽之,我想非“无之以为用”不能更好地诠释了。
几声鸟鸣,将我从思绪中惊醒。放眼窗外,花坛里百卉浴露,生机无限。这蓬勃的生机,理应归功于昨夜的春雨。不!春雨因时而降,乃罔两之于景,“犹有所持者也”。此功归于谁?我绞尽脑汁思考着。渐渐地,我暗笑自己的愚钝。真正有功者,多是秉承功成身退的。诚所谓“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吗。啊!这真正有功者不正是大自然吗?你看他正潜在玄天上,布置着下一组景色。你却无法察觉他。“功成身退,天之道。”他正潜在花坛中,以一个普通居民的身份,欣赏着百花吐艳的美景。你却只能感受到他的和颜悦色。“待到百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