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也是小学里一直教我的王运明老师。
我上小学那时,村子里没有幼儿园。八岁了直接可以上小学一年级,学校还是五年制。王老师不仅教数学,还教语文,品德,体育课。一个老师一个班,一直教到五年级毕业。
王老师五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很高大,身材魁梧,见人总是笑呵呵的,慈眉善目。王老师的眉毛很长,连耳朵里也长出了“长寿毛”足足有两公分。他上课时声音宏亮,课下却是低音,还和蔼可亲,平易近人。难怪其他年级的同学也愿意靠近他,听他讲故事,说道理。
其实王老师的家就在我们村,离我家大约100米的样子。在那个“家有三升糠,不当孩子王”的年代。王老师看到村子里能教书育人的人很少,就主动请缨,当起了“孩子王”,而且一当就是一辈子。那时候,他的家务也很大,不仅有卧床的父母,还有90多岁的爷爷,下有5个孩子,正儿八经的顶梁柱。于是他就没日没夜的工作,白天忙学校,下班忙家务,还要受妻子的埋怨。
王老师家的后院有一颗桃树。那次树上挂满果实的时候,我就约好我班的一个同学放学后偷一些桃子吃。后院与前院有个小门,平时总是关着的。我与同学就翻墙而过,小心地爬上了桃树,蹑手蹑脚,拨开层层的树叶,刚摘了两个桃子,就听见后门“吱”的一生开了。开门的正是王老师提着喂猪桶。可把我们吓坏了,这次肯定挨打,甚至要告诉家长。不曾想王老师将我们从树上抱下,揽入怀中,给我们讲起了道理“一来桃子未熟,吃着无味,二来这是小偷小摸行为,养不得,不悔改的话将来要住监狱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麦熟时节,桃子熟了,王老师还给我们家送去了一篮子。
由于王老师家里上学的人多,家里的文化气氛很高,别人家还没有用电器时,他家里就有一台收音机。能听到收音机里传出优美的声音觉得很诱人,很惊奇。那时候每天中午一点准时广播《岳飞传》或者《杨家将》。我们三四个同学顾不上吃饭就到王老师家听评书,整整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家里的饭熟了,对于家长的呼唤根本听不见。时间久了王老师干脆就多做几个人的饭,让我们一块吃,一开始我们还惧怕老师,后来就慢慢不怕了,叫吃就吃,反正也不愿意离开。回家后,母亲埋怨说“以后不要吃你老师家饭了,人家一家子也不容易的。”我说“您不是说要听老师的话吗,王老师让吃的。”说的母亲哭笑不得。
曾几何时,我在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下午,我的同桌与我因为借用橡皮发生了口角,最后大打出手。因为我比同桌高一些,力气大一些,此次搏斗同桌没有占到便宜,他就报告到王老师那里,王老师看到同桌哭的很伤心,起了同情之心,像父亲一样抚摸着同桌的头,温和地说“别哭了,我一会替你出气。狠狠的教训一下你的同桌。”我的同桌看到有王老师做后盾,哭声更厉害了。王老师见势不妙,伸出他那硕大的巴掌向我的屁股狠狠地打去。我想这回可惨了,一定会打疼的。没想到王老师雷声大雨点小,那落在我屁股上的巴掌只响并不疼,还顺势将我推出了教师办公室,才化解了那次的“战斗”。
王老师在学校和蔼可亲是出了名的,在同学们心中的地位很高。
我在五年级的一个下午,因为大扫除,我与另外一名同学负责去井边抬水,那是距离学校最近的一个水井。井上有一个三角形的井架,井架上有辘轳往上绞水。当满满的一桶水快到井口时,意外发生了,手摇的辘轳把突然掉了,一桶水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的下沉,当时我急在心里,伸出左手去拉下沉的井绳,霎时间觉得手心里火辣辣的钻心的痛,再一看四个手指上的皮肉都不见了,只露出白白的指骨,痛的我“嗷嗷”的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闻讯赶来的王老师急忙抱起我跑向村里的卫生室。经过清创,包扎总算平安无事了,王老师还替我出了药费。感动的我父母不知道说啥才好。
十年前,我回家看望母亲,听到了王老师去世的消息,我很震惊。母亲回忆说,王老师走的很突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当时送行的队伍足足有一里长,人们都低着头,默默地送王老师最后一程。那天北风呼呼的,阴冷的天似乎也为王老师鸣哀。我只能默默地祝愿王老师一路走好,来生还做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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