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平常我们都要在家里休息,有时让父亲星期天陪我玩耍,可是父亲晚饭后却说;明天他有要事情,要到很远的地方。听妈妈说;那是去看“打炮”去。
在平常我在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也常常听他们说过,去看“打炮”。但我没去过,更没有看见过,不知道这究竟是干什么、干什么,我心里从来就不知道“打炮”的含义。也更没有问过父亲,也可能是当时处于保密吧,大人们是不会给你说清楚的,后来我才清楚,那是在靶场试验我们自己制造的火炮。
我对父说:“明天我也要去。”父亲拗不过我的性子,只好答应明天让我随同他一块儿去。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来,饭后等小车过来之后,我和父亲坐车就出发了。出了城后,我们的小车开的不是很快,因为在郊区行走,那都是些土马路。土路上,还有当地农村老牛车、走得很深的两道辙,我们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
突然,我们的小车终于不能走了,原来前面停满不少的我们的车辆,还有几辆美式大货车。小车司机下车往前面看了看,回来说;前面正在修路,得等一会儿。原来,前几天下过一场小雨,有一截路,辙很深,我们有一个小车在经过时,它的底盘被卡住,上下不能动。
我们下了汽车,看见前面我们的解放军战士,艰难的一铲一铲地挖小车底盘下的泥土,在两道很深的车辙中间、高出来的部分,挖下去一些。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土路终于被修好,我们才开始又上路了,小车继续在泥泞的马路上,一颠一颠的走着,又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靶场。
我跳下车来一看,这里已经是早早地来了很多人。这里处在一个荒郊野外,是一个全封闭的地方。外人和车辆是来不了这个地方的。路边停了我们工厂好多的汽车,他们有的是坐着美式大卡车过来的,有的是坐苏联小车来的,它们的汽车底盘相对比我们坐得华沙车要高一些,不容易被路面深沟卡住,他们也都早早地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除了有很多的解放军外,还有干部、工人、也有专家们。还有手里拿着小红旗,背着枪、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另外,另外还有我,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来到这其中。这时,大人们都来到了现场,他们不知道嘴里说着什么,场面很是热闹。
我那时才七八岁也不知什么叫害怕,我趁大人们不备,好奇的我,偷偷地、慢慢地往前走了几十米远,越过了高低不平的石头地和草地,悄悄地穿过了警戒线,然后又绕过了保险墙,我就像是小特务一样,又像是侦察兵,竟然一个人只身来到了安放大炮的中心位置。
前面就是我们的大炮了,我终于看见它了,那门大炮看起来要大,炮筒也很粗。······
它抬头斜着对着正前方,大炮旁边还放着有好几个绿颜色的炮弹箱子,有几个解放军战士在那里不知说着什么。
都过去半个多世纪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火炮,在当时就是大人们知道这些也不会给我说的,何况在当时可能是出于保密原因吧!我想,这大炮可能是工厂才制造出来,在当时一定很先进。要是在抗战时期,我们要是有这样的重型武器,日本鬼子也许早就被我们赶出中国了。
过了一会儿,要准备开炮了,我和大人们都退到警戒线以外,我看见很多的人都捂起了耳朵。这是防止大炮在打的过程中,它的声音会很大,是会把耳朵震坏的。我也赶快紧紧地捂起了耳朵。这时大家看见不远处有个解放军战士右手拿着小红旗一摆,吹着哨子,一声令下,只看见大炮那边火光和浓烟四起,炮身向后震动了一下,我就觉得大地在震动,然后就是炮弹出了膛,带着呼叫的声音飞向了远方。
我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细细的听着前方的声响,几秒钟后,就隐隐约约听见远方的山脚下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然后看见远处翻起了滚滚的浓烟。这时,旁边的大人们,高兴的拍起手来,有些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想他们可能是说这大炮的性能以及和它的威力吧!
在休息的时候,父亲带我驱车来到,距离靶场不远的抗战遗址玩耍,父亲旧景生情,他抽着香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抗战的硝烟在这里早已经散去,当年父亲曾经在这一带和日本鬼子激烈的战斗过。自从1937年11 月,他参加了八路军后,他在八路军129师、386旅772团时,参加过很多次对日寇的作战,曾经在这一带参加过反击日军九路围攻的战役,父亲在八年对日寇激烈的战斗中,曾多次身负重伤。
眼前,过去血腥的场面已经看不见了,看到的是被云雾环抱的、绵绵的群山,巍巍的太行,还有那青山绿水和层层的梯田。我们从小车上下来,呼吸着城里少有的空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这大山的深处,在这绿水青山之间,我高兴地往前跑啊!跳啊!有时采几朵美丽的野花,有时从树上采一些野果子。心里格外的高兴,从来就不知道这里曾经是抗日的战场。
突然间,突然间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硬硬地摔倒在碎石头的草地上,通讯员叔叔看见后,赶忙跑了过来,把我搀扶起来,这时父亲也赶过来,问我摔着没有,我赶紧站起来,打了打身上的泥土,坚强的说没事。
我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脚下面的草地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把我绊倒的,我用脚在草地上狠狠的来回锉着,终于被我发现了秘密,原来是草地里有一个木头铁把,就是它把我狠狠的绊倒的。我弯下腰来,试图想把它拔起来,但是,但是我的力量毕竟太小了。这时通讯员叔叔看见后,也过来帮我拔,啊!两个人终于一下子就拔出来了。
“是刺刀!是一把生了锈的刺刀。”
我高兴地叫着,父亲也挨近了我,从我手里接过刺刀,在旁边找了个大石头 在上边磕了磕泥土,然后仔细地端详着。看那刺刀有一尺左右长,刺刀的刀把上,木柄快要烂完,刺刀的血槽里,也是锈蚀斑斑的,但我试了试刀刃,砍了一下旁边的小树枝,那刀刃还是很快的。
父亲说;没错,这是“三八”枪上的刺刀,是日本鬼子的。父亲很清楚他们八路军129师386旅在这一带伏击过日本鬼子的情景,日本鬼子还多次对我们八路军施放过毒气,至使我们的很多战士中毒伤亡……。
父亲曾在战争年代,在抗战时期负过八次重伤,身上的子弹和弹片有些还没有取出来。休息的时候,在后来,我曾问过父亲:
“日本人拼刺刀听说是很厉害的,这是真的吗?”
当时父亲只说了一句话说:“狗屁!一点儿都不厉害。”
可他当时说了这一翻话后,我听了就觉得很奇怪,我不敢再说,真有点儿不太相信。不过,是不是父亲他在教育我们后人不要害怕日本鬼子,更不要有胆怯的心理,要向毛主席说的那样:
“要在战略上貌似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呢。
我想父亲在和小鬼子拼刺刀时肯定也是很厉害的,要不他不会说这些话。听母亲说过,父亲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日本人见了,还是怕他的。还真没有被日本人的刺刀、刺到过要害部位,他那震天的吼叫也足能把敌人吓倒。不过,有几次刺刀险些刺到他身上的要害部位,都被他机灵的躲过。他身上的伤,好多都是枪伤和炮弹炸伤的。如果真要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的刺刀刺到要害部位,我想,在当时的条件下是很难成活的。
父亲把刺刀找了个东西包裹起来,交给了通讯员叔叔,放到了小车上,说是要上交。我当时心里很不高兴,我很想拿回去,和小朋友一块儿玩耍,但父亲都不让我。父说: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把手弄破了。”
我继续在这青山绿水中玩耍着,我和通讯员叔叔,在山崖边摘着酸枣,一边摘,一边还吃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这酸枣真好吃。”
我把衣服的小口袋装满了,叔叔还在给我摘。这里的酸枣树很多,都是在崖边长的,那树上结得酸枣长的像马奶子葡萄一样大,头头尖尖的,颜色青而发红,是一般酸枣的两倍大还要多。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吃到和看到的,这样的酸枣,也是我一生中看见的最后的一次。它长的核小肉多,饱鼓鼓、水灵灵的。它的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叫人吃了还想吃,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这里的生态环境真好。在草地里、在山崖边、野草和鲜花繁多,而且,还有许多我能叫上名字的野菜。有一种植物,长得不是很高,但上面竟长了好几个,像鹌鹑蛋大小的果实。父亲看见后,弯下身来很高兴地给我摘下来一个,让我品尝了一下,也有点儿像酸枣一样的味道,口感也相当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
我听父亲说过,他们八路军当年在埋伏打鬼子的时候,在山里待时间长了,为了给当地老百姓减轻负担,也为自身不被暴露,在饿了的时候,他们暂时把山里的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采来吃,包括野菜,野果,甚至是一些树叶等等,当然,还包括我现在吃的这些东西。
我们在这里每走一步,草地上的蚂蚱很多,我跑着抓住好几个大蚂蚱,通讯员叔叔帮我用“狗尾巴草”串了起来。在半坡上,还不时传来阵阵“蝈蝈”的叫声,我有心想去抓,但又不敢去。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可不敢跑去抓它。”一次我家邻居小孩,人家大人给他买来了一个“蝈蝈”,在小笼子里养着,我过去好心,好心喂了它一片南瓜花瓣,没有想到我的小手指头竟被它嘴上的夹子,狠狠的夹了一下,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我的手还痛。唉!可惜我也没有小笼子,要有的话,可以让那个叔叔帮我去抓。
坐车回来的路上,我可高兴了,我不仅看到了打炮,听到了父亲讲述关于那把刺刀的来历,以及日寇侵华犯下的罪行,真是让我增长了不少的知识。我还挺为没有得到那把刺刀感到惋惜,可以说它是罪恶的见证。解放多年了,刺刀还扎在中国的土地里,真令人生气!我想象着自己将来锻炼好身体,用中国人生产的步枪枪刺去拼杀,那一定是很英勇的事情。
这次出行,我摘了不少的酸枣,还抓了好几串蚂蚱,到家时已经是晚上时间,妈妈和保姆做好饭等着我们。
我进了厨房,小心的把蚂蚱从狗尾巴草上一个个拿下来,放在大火边上去烧拷。“等一等。”父亲从里屋过来,抓起个蚂蚱来,帮我把蚂蚱头掐下来,一下子就把蚂蚱的内脏也带出来了,去了内脏后,帮我把蚂蚱放在了大火边去烤,不一会儿就烤得焦黄了,我当时可能是饿了,把烤黄的蚂蚱从火边拿过来,也顾不上烫,一下子把整个蚂蚱放到了嘴里,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吃蚂蚱,它有一股肉香的味道,特别是那金黄色的卵,不仅香,而且还富有营养,是天然的佳品,父亲在厨房看见我吃后,也高兴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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