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欢晚会结束时都快半夜十二点了,但是,我们这些学生和红卫兵们,久久的、不愿意离开饭厅。他们激动的还想多多地看一眼,那些红卫兵演员们的舞姿,还想多多地听一听那熟悉的、美妙动听的歌声。最后,我们这些学生们,一个个不得不都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当中去,不过,我看到有一些学生,特别是那些没有看晚会的、和后来看晚会的学生们,他们不愿意在船仓里面的床铺上,去憋屈的睡觉,干脆把铺盖搬到轮船楼梯过道的旁边,在空闲的甲板上去睡,以至于晚会散了以后,我们这些晚走的学生们,都要特别小心地走过去,生怕踩在他们的身上。都深夜了,还能听见他们在甲板上,唧唧喳喳地说话,有一些看了晚会的学生们,在甲板上更是激动的没有睡意。
我和他们同样是一样,看了这台红卫兵晚会以后,心里也是过于的兴奋,过于的激动了,或许是轮船底舱里、那巨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影响着我们和那些轮船仓外的学生们的休息。而我和两个同学回到船舱后,不得不像沙丁鱼一样挤在同一个床铺上,更是没有睡意。但我在床上一点儿也不敢乱动,生怕影响旁边的同学休息,而我担心更怕的是睡着后,突然从床铺的边上摔下来。此时,我的一只手紧紧地死抓住床边,感觉自己、感觉自己像是在滑一个永不落地的滑梯。
在我睡觉的过程当中,虽然是我们三个人共同挤在同一张,小小的床铺上,但晚会上那一个个精彩的镜头,不时地在我的脑海里闪过,那些大学生、那些漂亮的女大学生们的精彩表演,那些优美的舞蹈动作,演的是那样的出色,那样的完美,十分的引人注目。特别是那些军帽上戴着有红五星、衣服的领口上有红领章的、那些军事院校的学生们,表演的更是出色,不断地迎来了我们学生们的阵阵掌声。
这些画面,这些歌声,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为什么,朦胧之中、在朦胧之中我听见了轮船的气笛声响了几声,接下来的是轮船底层里,那巨大发动机的轰鸣声停了下来,轮船停止了航行,一切都安静下来,就像是时间被凝固一样,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也许是我们三个同学过于地乏困了,或许是轮船上发动机机器不响的缘故,在后半夜我们终于睡了四五个小时的好觉。到早上我们三个人一觉醒来,天已经是大亮。学生们对于轮船突然不走都感到困惑不解。但我们在吃早饭时,才得知轮船已经被搁浅了。
我们大家都是第一次坐这轮船,恰恰又赶上遇到这种情况。在吃了早饭以后,我们来到了轮船的尾部,只见船底下混浊的江水,一个劲儿的往上翻滚着泥砂,看来是我们这条船载的人过多了。在雾气之中,宽阔的江面上一条船也没有,我们感觉是,我们这条轮船就像是漂浮在大江上的一片树叶一样,叫人感到不安。
我们一些学生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场面,都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我也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我和同学们不免,不免心里都有点惊慌。不过,我要是比起其他同学们来说,但我还是能够沉得住气的,总觉得我会游泳,心里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我想;我们这艘轮船只不过是搁浅了,反正这艏轮船上有将近一千号人,上面会派人来救援我们的。后来,我听说搁浅的这段水域是属于安徽省安庆段,离安庆市不远,一会儿总会有轮船来的。
果然,上午九时左右,从下游安庆方向行驶过来两艘大小不一的轮船,慢慢的离我们轮船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其中有一艘小船,在我们大轮船的周围不远的地方,来回的“游荡”着。我看见那船上有人不断的拿着标杆插到水中,像是在测量我们大轮船周边江水的深度,不到一个多小时后,小轮船就开到了我们大船的旁边,送过来两根很粗的绳子,然后小轮船逐渐牵引着两根绳子行驶到那个大一点的轮船旁,把其中一根绳子送到了那个船上。
一切都准备就续之后,两个大小不一的轮船开足了马力,行驶在我们大轮船的前面,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我看见那两艘轮船绑着的两根绳子,被蹦得紧紧地、紧紧地,硬是拖着我们这艘大轮船,慢慢的在往前移动着,远远的看上去,那两艘轮船好像是在手拉着手跳舞,又好像是在手拉着手唱着歌,谁也离不开谁。
在轮船上,我们这些红卫兵学生们,个个心里都在暗暗的为它们加油鼓劲儿。在晨风之中,那两艘轮船真的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量,那简直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远远看去,在它们那两个的轮船尾部,轮船螺旋桨打的那江水,波涛在不停的翻滚,混浊的泥水不断的在涌现出来。
再看看我们的大轮船,就好像是没有走得意思,我们的心中不免有点着急。不过,慢慢的,我通过远处岸上的景物做参照,终于知道了我们的轮船,在一点点的向前移动着。这时,我的心里总算是一个石头落了地。最后,我们学生们也都高兴地喊起来了:“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了!”
那两艘姐妹轮船终于开足马力,使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刚来到现在,用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我们的这艘轮船一点点的拖出了浅滩,拖出了险境。
学生们站在甲板上高兴地呼喊着,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了不一会儿,那两艘轮船又折过身来,前后成一字形队行,慢慢的行驶过来,在我们轮船上,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音乐声中,那两艘轮船在逐渐经过我们东方红五号轮船旁边的时候,船舷上有不少的船员在和我们召着手致意,我们红卫兵战士们和学生们,也在甲板上拼命地向他们挥着手,表示我们红卫兵战士们,对来救援我们的、两艘轮船的敬意,伴随着我们轮船上扩音器里响起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传来了我们轮船上女播音员激动人心的声音:
“同学们!红卫兵战友们!让我们以激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向救援我们的、安庆船舶公司的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敬意!向他们学习!向他们致敬!”
紧接着扩音器在欢乐的音乐声中,又传来了播音员那激动人心的欢呼声:
“向工人阶级学习!向工人老大哥致敬!”的口号声。
就在这此刻,在我们的轮船上,我们学生们都激动地眼泪迎框,热烈的向对面行驶过来的、轮船上的船员们摆着双手,挥舞致敬,在同时,也跟着女播音员大声地呼喊着:
“向工人阶级学习!向工人老大哥致敬!”的口号声响彻整个江面。
我们又一个劲儿的拍着手,表示对他们全体船员们的感谢和敬意,我们一个一个地目送着他们,目送着那些轮船,随着长江水的东流,相继离我们渐渐地远去,一直,一直到看不见,看不见了。
现在,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我们都成了暮年,但我一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当我在写回忆录的时候,我的眼睛里还时常有,那两艘轮船拖着我们大轮船走的身影,以及,耳朵里还时常伴有、伴有两艘轮船经过我们的轮船时,那高音喇叭高昂的歌曲声和看到他们逐渐远去的影子,终究久久的、久久的不肯散去,以至于我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往往是热泪盈眶。
责任编辑:张占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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