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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庆难忘的记忆续集之二
作者:王西庆

从重庆到北京


那是1955年的5月,父亲要调动工作了,我们家就要离开生活了几年的重庆,离开南方,到很远的北方去,我很舍不得离开重庆,舍不得和我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们,他们曾经给我带来过愉快的玩耍、美好的记忆。

“再见吧!重庆,再见吧!我的家乡。”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出来时,坐的还是那辆美式吉普车,父亲穿着一身黄呢子军装,他的军帽上,“八一”帽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吉普车后面挂着个小拖斗车,那里放有我们家里的全部东西;里面有个大绿箱子,那是父亲在北京开会时买的,是坐飞机带回来的,箱里装着一些衣物,拖斗里还放着个大竹篮子,上面用网绳网了起来,以防遗失东西,这就是当时我们家的全部家档。

一些领导和邻居,还有我的小朋友都看着我们上了小车。上车前,他们和父亲打着招呼,也有的和父亲敬礼,他们紧紧地握着手,希望将来还能够相见,母亲也和邻居们打着招呼,不知这一走了何时才能相见。

小车开了,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住的地方。小车在弯转的山间马路上行驶着,最后,小车上了一艘渡船。过了嘉陵江后,汽车就一直开到了朝天门码头上。下车后,通讯员“小鬼 ”把行李直接搬到船上,父亲告辞了几个前来送行的部队同志,我们就上了轮船。

汽笛声响起,轮船缓缓地离开了朝天门码头,离开了前来送行的人们,向武汉方向驶去。

我仔细地看,我们坐轮船上的人并不算多,我们小孩子还能在轮船上自由玩耍,轮船很大,走的是下水,当轮船行驶的越来越快时,把江面上像是划开了一道口子,涌出的一排排大浪,把过往的小船打的来回晃荡,仿佛大船要把它们吞下去一样。

我们住的船舱里面很干净,同舱的还有另外几个军队干部,有的也是带着家属和小孩子,他们和父亲一样,也像是调动工作。

父亲和他们拉起了家常;问他们在“二野”哪个部队,首长是谁,参加过什么战役等等,看得出,他们很说得来,他们在吃水果的时候,还分给了我们柚子一些吃,当时父亲还后悔上轮船时竟忘了买一些水果。

江面上风浪很大,我时常看到江中停着一些小木船,上面有一个三角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后来听大人说,那是给轮船指路的航标灯。

轮船一到万县就不走了,这时天已快黑,我们一些人都下船到城里去,上了几节台阶后,没有走多远就来到城中。夜晚的万县,那真是灯火辉煌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真是和赶集一样。街道两旁卖什么吃的都有。我们买了不少的吃的,准备在未来几天的航行中,在船上填补着吃。都买有一些糕点和水果,还有烧鸡,熟鹅蛋等。因轮船要到武汉时走几天的路程,买些吃的东西是应该的。不过,在船上,我也特别喜欢吃轮船上做得鱼丸和蚕豆稀饭。

轮船在经过长江三峡的时候,为了安全,晚上轮船是不走的。就在万县的那一天晚上,我睡的真香,我好像梦见我躺在江面上睡着了,随着长江水向下飘去。忽然,我觉得有人动了我一下胳膊,怕我漂走似的。

“该吃饭了。”

原来是妈妈从船上给我打来了饭菜。

天亮轮船就开了,快要过三峡的时候,人们开始兴奋起来。我在重庆时就听说过三峡,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今天终于来到了这里,能够亲眼看到三峡,我的内心充满着兴奋和高兴。我站在船舱外,放眼看着那长江三峡两边美丽的风景、那笔直的山崖,我的心随着船两边起浮的波涛,达到了高潮。

三峡的山水景物和那崖上的诗画,伴随着美丽的传说。历史在这条大江之中闪烁着奇光异彩,那插入云霄的山峰,让人们久久不能忘怀,特别是那高高的神女峰,一根巨石突兀于青峰云霞之中,婉若一个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少女,在高山薄雾之中时隐时现,令人神怡。我真想变成牛郎或者是一个白天鹅,飞到那少女的身边,要让她永远的不要感到寂寞和孤独。

在三峡江边那深山峡谷之中,曾经是三国时期的古战场,曾出现过众多的英雄豪杰。这里有许多著名的名胜古迹,像白帝城,张飞庙,黄陵庙等遗址更是处处皆是,那崖边刻有许多古代诗人留下的著名诗篇,以三峡的山水风光共同绞辉着,名扬四海。也使人想起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词:

“朝辞白帝彩人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江面上,在两百多公里的三峡航道上,急流险滩很多,真是多如牛毛。解放前不知有多少船和人葬身江底。解放后,川江航道经过改造,炸毁了川江下的岩石,还设立了很多的航标灯,大大的改善了航运条件。如今的三峡急流险滩少多了。但我们坐的大轮船,为防意外,一到天黑就不走了,就在这个时候,你会看见远处有一个小船,突然来到我们的大船跟前来,这让我们船上的人们感觉很奇怪,呆呆地站在甲板上静静地观看。

小船上有一个船工,双手划着浆,小心地靠近轮船船帮上的一个“出口”,顿时轮船上所产生的煤渣,顷刻之间从船的出口处倒在了小木船上。

我们很担心、眼看着小木船就要被压塌下沉,可是再仔细地一看,小木船一点事都没有,它满满地装了一船煤渣,上面还散发着热的水蒸气。等装满后,这时小木船上的船工,马上缓缓地把船划走了。当时,我们船上的人们还真担心小木船的安全问题。

宁静的三峡,夜晚还是很美的。晚饭后,我站在轮船的甲板上,月色之中,江面上倒映着轮船的身影,轮船上的灯光映在江面上,随着波浪时隐时现。向岸边望去,远处巨大的高山黑影,像是要倒下来一样,令人生畏。偶尔,你也能看见远处三峡人家中像萤火虫一样的灯光,在黑暗之中微微的颤动。周边静悄悄的,就好像、好像是时间被暂时冻结,就是在这静悄悄的夜晚,船上的人们静静之中睡了个好觉。

天亮了,还没等我们醒来,轮船上的气笛声又开始响起,轮船又继续下行……。

船航行三天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武汉,武汉的江面比起重庆要宽的多。在江心中有好几个地方,一些小船停在那里,那个地方还有一些机器设备,还有吊车,不知道是干什么,后来听父亲说那是在建造我国最大的武汉长江大桥。

我们住进了解放军招待所,在武汉休息了两天,去了黄鹤楼,中山公园玩了玩,又去江汉路买了点好吃的,备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我们又开始上路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心里别提多高兴,火车真的要比轮船要快好多,经过了近两天的路程,火车终于到达了北京,出了火车站,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部队招待所。

记得那个招待所很大,有三四层楼,好像是有一些过去木制结构的老房子,这里进进出出的全是军人,大部分都带着家属和孩子。父亲除了去解放军部委外,还带着我们去了好几个地方玩耍。

我在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在招待所门口玩耍。我有时、有时竟背着大人,偷偷拿挂在墙上父亲军衣口袋里的钱,出门口买好吃的。

在招待所大门口旁边的小胡同里,竟有许多的烧烤,我特别喜欢吃那里的羊肉串和鸡肉串。特别是那鸡肉串上,串着有几个小蛋黄,园溜溜的、黄黄的、很能增加人们的食欲。但我拿了钱之后,被大人发现了,被母亲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童年记忆里的北京,有些模模糊糊,但感到这座城市同家乡的城市有很大的区别。这儿的人们,说话的声音也和南方不大一样。这儿的胡同和家乡一样有很多,建筑上是显得很气派些。

父母很少有时间带我出去玩耍,因而有一次,我出去玩耍时,一人横过马路,当时北京的汽车也不少,但我躲过了汽车,却没有能够躲过自行车,结果叫人家自行车给撞了一下。当时我也顾不上疼痛,顾不上车的主人叫我,一个人就这样一拐一拐地跑回家中,母亲当时给我看了一下腿,腿上是有点黑青,不过,母亲给我揉了两下后,看没有多大的问题,就没有去医院。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的。

虽然住在北京招待所的日子很短暂,我对这座城市还是很依恋的,因为我知道这儿是祖国的首都,是全国许许多多的人最向往的地方。


 随父亲来到新建工厂


过了几天以后,父亲像是下来了调令,要去太行山驻地某兵工厂就任解放军代表室总代表,这一次我们的旅途也是不近的,我们坐火车从北京出来,然后又坐汽车,最后,终于来到了太行山深处的这个工厂里。

工厂离城不是很远,这是一个新建的工厂,家属楼房很多,是解放后当时苏联帮助援建的,楼房都是三层楼。

我家就住在马路北面、靠西面的一层楼房里,房间很宽敞,有两居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还有走廊,另外还有前后两道门。冬天有暖气,在当时这样房间结构还是够超前的。从前门出去,下了两三个台阶,便是不到十来米宽的土便道,再往前、往南走,过了不到百多米宽的开阔地,就是一条通向工厂东西走向的公路,横过了公路,就是我要上的小学校。

这个工厂很大,工人也很多,特别是住单身的年轻职工。在离我家楼房西面几十米远有一个很大的操场,在操场的南面还有两个灯光球场,一到星期六晚上或者星期天里,厂里的篮球队员们来到这里比赛,那看打篮球的人们,把场地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他们叫喊声和裁判员的哨声,站在我家门口都能听得见。

操场的正北面是一个很大的俱乐部,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晚上经常上映电影。在我家楼房的东面不很远,则是工厂的一个大食堂,一到周末,这里也是西洋乐器声不间断,经常举办有苏联朋友参加的舞会。那吹奏洋号子的声音,在夜晚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在当时工厂的工会,提供这样一个平台还是不错的,因为当时青年工人很多,要占到百分之七八十,这又是新建工厂,单身职工也是很多的。所以,一到周末,来跳舞的人们也是很多得。我经常也随父亲去那个地方看舞会,一些苏联朋友早早地去了那里,他们跳舞的舞姿非常的优美,年轻的中国工人远远比不过他们。不过,中国工人也不甘落后,有些工人真是迷恋上了跳舞,有些甚至成了舞迷。在休息的时候,你会在工厂生活区的路上,或者是在空闲地方,就会看到一些人两手摆出跳舞的姿式,“冬察察,冬察察”的学习跳舞。

我和父亲去舞场玩耍时,我经常能吃到那些青年工人们给的糖果,尽管是看大人的脸色不让吃。当时在舞场上年轻人搞对象,谈恋爱很多,他们大多数人还是以给女方糖果,来增近男女双方的感情。当然了,在结婚的时候,也是散发糖果,吃瓜子和花生为主,很少有摆桌子吃饭的。

在欢乐的舞会上,父亲爱和一些青年男女聊天,爱给他们牵线当红娘,爱和苏联朋友用俄语对话。在这过程中,苏联朋友对我小孩子也十分的友好,又是拥抱我,又是握手、又是给点小礼品。我有时也随着那些跳舞的叔叔阿姨们,在舞池里跟着音乐的节奏,也跳来跳去,跑来跑去。童年时候的我,就享受到音乐给我带来的快乐。

在那个时候,我们这里的小孩子们都喜欢养蚕,这里的桑树真的是很多。我在家里也养了不少,因为我知道蚕宝宝吐得丝,可以续到棉花被子里,是很暖和的,而且,而且蚕宝宝的蛹,又可以当作高蛋白来补充身体。在蚕蛹收获的时候,常常被母亲当作一道美食来给我们炒着吃,是好香的,真是高蛋白,而且还富有营养。

春天里,我常和小朋友去附近农村采摘桑叶,有时还能吃到紫红颜色的桑葚。有一次,就是因为采摘那些桑叶,我差一点就要了命。

那是在星期天里,我随几个小朋友,去了比较远的农村,来到一家农民家里的房顶上,那里的桑叶又多又大,因为在我们住的近处,桑树的叶子早就都被人们采光了。

我看着这么大的桑树,这么好的桑叶,我曾想,我的蚕宝宝吃了以后,会长得更快更大,吐的丝也会很多的。但就在采得过程中,我光顾着,看树上面的桑叶,竟没有看到脚下面的房顶,被我一下子踩空,头朝下从房顶上摔了下来,结果是脑袋落地,把脑袋上摔了个口子,流了不少的鲜血。

但最主要的是,就在我跌下来的那个地方,有一口农村的水井,距离我掉下来的地方,不到两米远的距离。现在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后怕。

后来,父亲知道后,说以后不让养蚕了。可是我想,这几天,就在我受伤的这几天里,有谁能够去采桑叶喂我的蚕宝宝呢?再不喂,那些可怜的蚕宝宝们可能就饿死了。给了别人我又不愿意。我躺在床上反复地想着,眼看着我的蚕宝宝就要断粮。

没想到、没想到父亲第二天坐车出去办事,回来不知从哪里给我采回来好多的桑叶,那桑叶是我看到的至今最大的桑叶,比大人的两个手掌还要大。我想,那桑树应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吧!也应该称得上是千年沧桑了,那桑葚也应该是很大很甜的。

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扶在养蚕的桌子上,还能听到蚕宝宝“沙沙沙”地,无忧无虑地吃着桑叶的声音,这是不是象征着我们、我们新中国的少年儿童们无忧无虑的成长呢?

一次在星期天,我写完了作业,在广场上看解放军战士做早操,玩双杠,看着他们在上面玩的自由自在,我很羡慕,他们完了以后,我也爬上去玩,双杠很高,下面还有铁座,没想到我没有抓紧,一下子从上面又栽了下来,那双杠下的铁座,正好碰在我的嘴巴下面,把嘴下巴的骨头被碰了个口子,当时鲜血直流,是一个解放军叔叔抱起我来,就往工厂医院里跑去。

医院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医生在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好像是在我的下巴碰破的骨头里放了一个“小钉子”式的东西,然后缝了几针,最后还真的是很快长好,伤口也不痛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要感谢那位解放军叔叔,也要感谢那位好医生。当时工厂医院里的医疗设备,医疗水平还是不错的。回到家里,母亲埋怨我说:“看你再去不去‘费!’”(淘气)

我们那时小孩子也非常的惹人淘气,在那时,工厂的大食堂一到星期天就开两顿饭,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一顿。当时工厂里住单身的很多,他们都在食堂吃饭,食堂很大,有好几个窗口,到了开饭的时候,食堂卖饭的几个窗口队排得满满的,很是热闹。

在那时候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家里有没有吃饱还是在家不够吃,我们三三俩俩、一伙伙的,上午跑到人家大食堂门口,去尾随那些吃了饭的职工,想让他们出点血,给我们小孩子一些饭票。

然后,我们拿着饭票就能到食堂里去买饭、买馒头吃。那些青年工人有的是男女一对一对的,他们从食堂出来后,我们看过很多电影,就像电影镜头里国民党特务一样,尾随在他们后面。他们走一截,我们走一截,他们停下来,我们也停下来。特别是有的在搞对象的年轻人,他们有时光顾说话,真没有想到,后面竟然有几个小“克格勃”跟着他们,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方,做过激的小动作时,才发现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那女的马上一下子就红了脸,羞的赶忙把脸面悟住,急忙让男的快扔给我们几张饭票就跑掉了。

在那时,姑娘们还是很要脸面的,工厂的青年人很多,搞对象的自然也少不了,我们小孩子就是瞅准了这个弱点,就是紧跟在人家后面。这无形之中增加了人家谈恋爱的难度,阻止了人家两个人相互了解,相互沟通。特别是那些女职工们,在没有搞成对象以前,很怕熟人或者单位车间的人知道或看见,有些人很害怕,怕影响不好,特别是在学徒时期的女职工或男职工,是不允许搞对象的。

他(她)们扔给我们一些饭票就急急忙忙走开了。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在学那些经常来我们工厂讨吃要饭的那些人吧!因为在当时,农村是很穷的,周边农村来工厂要饭的人还是不少的,他们满脸污垢,穿着破烂衣服。这其中有老、有少,有女的、还有残废的,他们手里还拿着个棒子当拐杖,挨门挨户地要饭,在来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母亲经常叫保姆,把一些吃的多余的剩饭剩菜倒给那些人吃。

当时,我们小孩子们非常爱看热闹,一看到那些要饭的,就一直跟着那些人走,看到谁的家里去要饭,每家每户的看谁家给的是什么饭菜,淘气的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也从中学到了那些人,要饭时的动作。也学到了那些人的“大爷大妈”的叫喊声。我们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星期天的到来,我们不上学了,上午九点以后,我们小孩子就跑到大食堂门口,去扮演“要饭”的或当“克格勃”的角色。我们和真的要饭有一些不同之处,他真的要饭的你要是不给,他就悄悄走了,不会老尾随人家或待着不走,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不一样,又都是工厂的子女,甚至是那些年轻工人师傅的孩子,只要被我们这些小孩子跟上哪个人了,甩掉我们这些“特务”是很困难的,除非你摔给我们一张饭票,特别是对于那些处在热恋时期的年轻人。男的往往是主动的显示自己有钱,有爱心的,特别是要在女朋友面前。所以,那些男青年会主动的拿出些饭票来给我们。

然后,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跑到食堂去,幸亏大食堂里还没有下班,那些食堂大师傅们,在卖饭窗口上看着我们这些小孩子,经常拿着饭票来买馒头,感到一些困惑和惊奇。不过,他们还得乖乖的卖给我们。我们有时拿着饭票能买到一两个大馒头,坐在食堂的櫈子上高兴地分享着“美食”。使得那些大师傅们在窗口上好笑地看着我们,我们并不理会他们。但有时我们去“要饭”时,也会碰见个小气鬼的工人,他们只摔给了我们一点饭票,欺负我们小不认得字,结果跑到食堂只能买到半个馒头。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只能是拿着半个馒头,你啃一口,我啃一口,在食堂里吃着。那些食堂的大师傅见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笑我们。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大食堂的馒头要比家里的馒头好吃的多。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大人们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我回到家里后,挨了大人们的一顿骂,父亲甚至抬起脚来踹我的时候,被保姆给拦住了。我当时吓得大声哭起来。

小孩子做了不得体的事情,也是应当受到惩罚的。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下,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让我后来,后来星期天里,我们再也不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要吃得了,就像“老鼠爱大米”,和特务尾随地下党一样。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很可笑,要是让我们这些小孩子们真的去演电影,当“克格勃”的话,我想,我们会演得很像、很成功的。


     记忆中的苏联朋友


我们家在太行山,在工厂里居住的这几年,生活上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我在那个时期,享受到了一般小孩子们,没有享受到的幸福生活。星期天有时间,我就随着父亲和苏联专家去郊游,一块儿去钓鱼,一块儿吃丰盛的野餐,一块儿和苏联小朋友在一起玩耍,尽情的享受着欢乐,也享受着幸福。

记得我第一次。跟随着父亲和苏联专家去郊游,随行的除了我和父亲以外,还有工厂的领导、翻译和几个随行的几位工作人员,我们坐车来到苏联专家驻地后,下车见了面,然后我们一一排队和专家们亲热的握手和拥抱。完了之后,又分别坐进了几辆小车里,父亲、我和一位苏联专家以及他的夫人,还有他(她)们的一个孩子同坐在一辆华沙牌的小汽车里,那小车有点像今天的甲壳虫。

苏联专家和他的夫人都很胖,他们上来时竟然把那“甲壳虫”压下去一截,而他(她)们的孩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却和我一样长得很瘦。但他们穿得很好,小姑娘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是穿着漂亮的“布那吉”,小姑娘人长得很白,很秀气,也很漂亮,两支小辫对折,上面扎着漂亮的蝴蝶结。他(她)们三口人都是在小车后排座位上坐着,我和父亲则在前排左边的一个位子上,和父亲同坐一个坐位。小车开了,出行的一共有三辆华沙牌小轿车,有几位苏联专家。

小车开出了专家们的驻地,也驶出了我们的楼房,在笔直的马路上行驶着,路边那高大的杨柳树一晃而过,远处的景色也让我们目不暇接。打开车窗,晨风阵阵吹过来,使人心情格外地舒畅。这时在我的车上,苏联专家愉快地、小声用俄语唱起了苏联歌曲喀秋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苏联朋友用右手一边轻轻地打着拍子,一边看着车窗外面美丽的田园风光。在车里,有时父亲回头也和他们用俄语交流上两句,当时我很奇怪,父亲他怎么会说人家外国话呢?他又是在哪里学到的呢?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父亲不仅会说俄语,而且说的日语也是头头是道。他的俄语应该是在重庆高级步校学习时跟苏联教官学的,但日语就更不用说了,打了八年日本鬼子,哪个八路军战士不会日语?不过父亲他的日语说的比其他八路军说的要好,是纯正的日语,因为他是在八路军129师敌工科的时候是经过培训过的。

在抗战时期,他深入敌后,在执行特殊的任务时,他们那些“工作员”都要进行事前专业培训,这除了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以外,还的必须懂得驾驶技术,能够驾驶各种车辆,还要向他们会说日语的敌工科科长,以及参加八路军的日本朋友进一步地学会了日语。

现在,在我们的这个汽车上,有时,苏联小姑娘手指着汽车外面惊喜地叫着;“爸爸……。”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嘴里面嘟囔着没完。一会儿又指着外面的东西叫着“妈妈……。”也是嘴里嘟囔不知在说些什么。我不时,不时的把头扭到后面,透过坐位惊奇地看着那个白白的、美丽的小姑娘,又看着她爸爸有力地打着节拍唱着歌曲,这其中让我增加了不少的谜团,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这个漂亮的苏联小姑娘怎么也和我一样,会说中文,用我们中国话叫爸爸妈妈呢?我一点儿,一点儿都没有听错,那是我听得真真切切的,她真的是叫着她的爸爸妈妈。

我起初还真认为她会一点儿中文,但在说得后几句话时,我就实在听不懂了,看出来小姑娘后几句完全是说的它们本国的母语,不!前面说的“nana mama”(俄语:爸爸,妈妈)也应该是她们的母语。难怪我后面几句也听不懂。后来我上初中学习外语时才知道,苏联俄语单词里叫爸爸妈妈和我们说的是一样的发音,只不过是书写的字大不相同。

小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远郊外,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附近看不见人家住,不过,空气倒是很新鲜的。这里到处是一片绿草,绿树,绿水,绿山,我们仿佛,仿佛沉浸在山水画廊之中。

我们一共来了有三辆小车,十多个人,有干部,军人,翻译,司机和工作人员,另外还有我们两个小孩子。下车后,大人们,随同翻译和苏联专家在一起,边走边谈论着工作方面的事情,大家拿着钓鱼杆,共同来到了一个大水坑旁边。

我真没有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竟然会冒出来这么一个水潭,水潭很大,足足有两个球场那么大,水清的透底,里面能看得见有很多鱼儿在游荡,水里还长有很多绿颜色的水草,周围全是岩石,天知道这些水和鱼儿是从哪里来的。

坐在这水塘岩石边上钓鱼,蓝天的白云倒影在清凌凌的水面上,我们就好像,好像是置身来到了大海边,心情非常舒畅。没多大功夫,苏联专家和厂里陪同来的领导们钓上来不少的鱼儿,有大有小的,和买的鱼不一样,父亲钓的鱼儿最大,还是一条美丽的大红鲤鱼,足足有三四斤左右重。我看到后心里很高兴,想到回到家里,又能吃到妈妈给我们做的糖醋鲤鱼了。

我在水塘边看了一会儿钓鱼,就和苏联小姑娘来到不太远的山林旁边一块儿玩耍,我们在汽车上早就认得了,所以,我和她来到林子后,一块儿采树上的野果子吃,虽然我们彼此之间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我和她打着手势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能听得懂的,不时的给我点头微笑,我们相互的交流着说话,她的岁数应该和我差不多。父亲是很喜欢这个白白漂亮的苏联小姑娘,他有时对我说:

“看人家苏联小姑娘多爱干净呀!看你一会儿就把新穿的衣服弄脏了。”

“唉!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在草地上跑着、跑着、一不小心就在地上摔到了,把那新新的衣服全给弄脏了。”

我和苏联小姑娘高兴的,高兴的在山间草地上跳跃着,有时,看见有一只花蝴蝶飞来,我就和那小姑娘追着去抓呀!逮呀!有时我们还高兴地躲起来捉迷藏,藏在大石头后面或者小树丛中去相互寻找。很快的我们就混熟了,彼此还成了好朋友,她把她最爱吃的奶糖分给了我两块儿,我也给她采了不少美丽的鲜花,和树上紫红色的桑椹给她吃。

我们两个小人儿,看着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看着远处大人们在水塘边钓鱼儿,我和她愉快的吃着奶糖,品尝着那带着酸味的桑椹,又看看草地上长满美丽的鲜花,我的心里别提多么高兴了,我真想躺在有鲜花的草地上面好好的玩耍。我抬头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仰望着飘动的白云,我的心里高兴地不得了,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如果能像孙悟空一样,腾云驾雾,和小姑娘来到了CCCP,(苏联)来到了MOCKBA。(莫斯科)该多好。我们真是玩的不知有多么的开心。

只可惜我们接触的时间太暂短了,在分别时因语言不通,没能听得懂她说的每一句话,只知道她的名字叫“丽娜”。至今想起来,我真后悔,当初那些翻译,为什么就不能来到我们小朋友跟前呢?我有多少的、多少的话儿要对小姑娘说,我又有多少个、多少个心中的秘密要对她讲。

不过,那些翻译有他们自己的工作要做,他们在郊游的过程中,军方、厂家和苏联专家们,尽量地放松自己的心情去谈论着他们的工作,讨论着工作上的实际问题,而那翻译也自然忙着给他们当翻译。所以,他们是不会就因为我们小孩子玩耍而为我们当翻译的。因此,我在和苏联小姑娘玩耍的时候,相互之间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可笑的是,我们彼此几乎把对方好像都当成了哑巴,在玩耍时,嘴上边说边笑着,一些话只能是自己能听的懂,只能是用小手比划着说着各自对方的意思。

中午,该吃饭了,大人们在树林的草地上铺上了一张大大的油布,十几个人在一张油布周围坐了下来。油布上面放满了好多的吃的,都是一些冷餐和美食,有鱼子酱、牛肉、熏鸡,牛油。还有罐头、撒拉、面包和啤酒等等。这在当时,在国家还不很富裕的情况下,国家能拿出巨款来款待这些苏联专家还是不容易的,毕竟人家打老远来到中国,帮助我们搞建设来了。

大人们和苏联朋友们频频地举起酒杯,相互祝福着工作、学习和生活,祝福着中国人民和苏联人民牢不可破的友谊。翻译在忙着频频地给苏联朋友们做着翻译。苏联朋友们也不断地举着玻璃酒杯,微笑着给我们说着“哈乐少,哈乐少”。(好,好)“扎大特纳,扎大特纳。”(干杯)饭后,我们在草地上树林里晒着太阳,休息了一会儿后,大人们则还是讨论一些工厂的问题。

在回来的小车上,我心里觉得很舒畅,尽管是我在司机的旁边和父亲一块儿挤着坐,但我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小姑娘丽娜,和她对着笑一笑,看着她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可爱。她的父母亲看着我回头和小姑娘微笑,他们也和我微笑着,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回到工厂后,我们坐的小车,司机先把苏联朋友送回了公寓。在下车时,我和“丽娜”摆了摆手表示告别,她也同样给我摆摆手,她的爸爸和我父亲、和我都握了握手,在离开的时候说了声:

“达斯伟达妮娅”(再见)。

父亲也同样高兴地回了他们两句:

“达斯伟达妮娅”(再见),“达斯伟达妮娅。”

丽娜和她的爸爸妈妈从我的视线里走远了,走远了。我真有点恋恋不舍。

小车一直开到了我家大楼跟前,到家后,我急于忙着掀开水桶盖子,想看一眼桶里面父亲钓的大红鱼是否还活着没有。我乍一看去,铁桶里几条鱼看遍了,也没有见到父亲钓的那条大红鱼儿,只有几条小鱼儿在水桶里悄悄地游动。

后来我一问父亲才知道,父亲把那条三四斤重的大红鱼送给了苏联朋友,用来表示我们中国军人和人民,对苏联军人和人民用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

我真是“唉”了一声,父亲“他真是发扬了国际主义的精神。”不过,父亲这样做是对的,表示了我们中国,和苏联两国人民牢不可破的友谊。苏联朋友礼节性的也回赠了我们一条、一条比大红鱼要小一点的鲤鱼。但当时我小孩子还是有点不太高兴,我特别喜欢那条大红鱼,觉得它是特别的珍贵,我还曾想着舍不得吃掉,把它放在家里的大盆里养着,让我的小朋友们都来观看,也让我每天看见它该多好。

多少年、多少月,也不知道,将来哪里还会看到,会钓到这么大的红鱼儿呢?后来我去了福州,终于在福州的西湖公园见到了那么大的红鱼儿。我一见到它,我就想起我的儿童时代。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了我的苏联小朋友,一个美丽漂亮的,蓝眼睛的小女孩儿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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