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由于疾病加外伤的原因，卧床半年了。这半年里，我们姊妹们轮流着照顾母亲，细心的呵护着母亲。就像母亲当年呵护自己的婴儿一样。

那天夜里，我照顾母亲。九点钟，我在灯下看书。母亲见我一人独在火炉旁，孤灯下。便安慰我“早点睡吧，夜里冷，别冻感冒了。”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

母亲今年82岁了，她自己的事都不能解决，还这样惦记着我。我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坐在母亲的床头，与母亲四目相视。用我的额头轻轻的抵在母亲的额头，感觉凉凉的。于是我又放开了火炉。趁着火旺之际，想与母亲说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望着母亲那瘦弱而苍白的脸庞，以及那深陷的眼窝。想起母亲这么多年来受的沧桑。我的心里酸楚楚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我在石家庄上学时，父亲就悄悄的走了，一晃24年了。想起母亲为了我还要苦苦的支撑这个家，我感到深深的自责与不安。

母亲这几年变得越来越脆弱了，弱不禁风，一病就倒。曾经的坚强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暗暗地思索着，肯定是上天的不公。

望了一会母亲，母亲也看了我几眼。母亲的眼神中透露出了许多无奈。我见母亲没有了睡意，便陪她聊了起来。先谈及母亲的娘家人。母亲说“你姥娘的家里也是贫苦的，更重要的是你姥爷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男孩子可以去读书，女孩子不许读书。每次去你姥娘家总有做不完的活，一直做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往回走，经常大人孩子饿着肚子回来。一路上哄着大的，抱着小的，孩子们哭哭啼啼，步行三里路。到家后早已黑了，还要忙这边的一大家子的饭。”

我问“娘，当时您一定很累。”

母亲说“那时候，身体还好，累也不觉得累。现在感觉到把你们几个人累坏了，还得天天伺候我，我这活不活，死不死的。”

我说“娘，你把我们养大，我们会陪您慢慢变老，人都有老的一天。”

是的，老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我说“娘，你把我们每个人养到8岁上学就不容易了，当年的吃穿还不够。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六个人养活你一人轻松的很。”

母亲笑了，我能感觉到那是她心里的笑。真是苦日子过完了，母亲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母亲卧床了。我心里有莫大的无奈与无助，感到隐隐约约的心痛。

母亲常说“人老了，就没有用处了。”每每想起这些，我做饭或者做别的事情时，总要问问母亲，煮米饭锅里放多少水？多少米？米用不用掏？蒸鸡蛋时放多少水？先放鸡蛋还是先放水？怎样才能煎好菜饼？……母亲都一一作答。我会说“娘，你看，我们离开您哪行呀，饭都做不好。”母亲听了只是微微的笑，她开心，我就开心。

母亲老了，牙齿没有几颗了。吃饭费力费时，经常以流食半流食为主。我问母亲“我们小的时候，你总是嚼碎了食物喂我们，您老了，没有牙齿了，我们也嚼碎了为您，您吃吗？”

母亲说“当然可以。”我觉得不卫生，就买了料理机。母亲不知道是啥机器，感觉不好吃。我就把磨碎的食物说是我嚼碎的，让她再吃。

那一晚，我与母亲聊了很多，我的思想也活跃了，一夜未眠。我一会帮母亲盖盖被，一会看看炉火，一会又给母亲翻翻身。这些对我来说是极小的事，轻而易举的，对于母亲来说又是至关重要的。

母亲虽然卧床了，她要求我们的很少，却还能给我们的很多。我很欣慰，照料母亲，感受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