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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庆难忘的记忆续集之四十——阳泉紧急救灾(一)
作者:王西庆

在上个世纪1966年的8月23日,阳泉市发生了历史上最大的水灾,那天下午一阵狂风吹来,乌云密布,伴随着闪电雷声,狂风大作,紧接着大雨从天而降。大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引发了山洪暴发,河水猛涨,造成了市区河道两岸的街道,库房,学校民房被淹,也造成了通讯中断,交通堵塞,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第二天早上,我冒雨骑车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我们毕业班的学生们,都希望我们在毕业以前,能够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去参加抢险救灾活动,来贡献我们的一份力量。但我一进到学校的大门,就看见那些教师们都已排好了队伍,准备在校领导的带领下去抢险救灾。而我们这些学生们,也就没有给我们安排救灾任务,我们只有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休息,等待着通知什么时候到校。

自从大寨参观回来以后,我们就一直在学校和其他班级学生们在一起搞文化大革命,积极开展斗资批修运动。上级让我们毕业班也暂时留校,帮助学校去搞运动。在当时,我们学校的学生们和全国一样,也都成立了红卫兵组织,我们破四旧立四新,以大字报为武器,向学校的领导和老师猛烈地开火炮轰,很多老师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批判。

大纸报在学校铺天盖地的贴满,因我们班级是全校的尖子班,当然成了走白专道路的典范,所以我们的班主任同样遭到了大字报严力的批判,运动时他就成了“运动员”,已经“靠边站”了,由另外的一个老师临时管理着我们这些毕业班。

在城市遭水灾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们还是积极地,早早的也都来到了学校,时刻准备着听从学校的指挥,去抢险救灾。但学校的老师们都准备着,另有任务,有组织地去抢险救灾,所以也就没有哪一位老师管理我们这些学生们了。我们毕业班的同学们,更像是成了没娘的孩子一样,在即将毕业离校之前,有了很大的失落感。就这样,我骑着自行车从学校辛苦的又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我看见了父亲,他忙的也正在组织厂里一部分工人们,准备去市里救灾。他拿出了当年在部队准备打仗时的精神,喊着雄壮的口令,一瞬间,那些工人民兵们马上规规矩矩的就站在了他的前面。他把工人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坐汽车去市里救灾,留下一部分队伍用草包装上土来加固工厂旁边,被洪水冲坏的提坝。看着这些人在父亲的带领下,就好像真的是去打仗一样。

那时候,像我们这些知青们,都是受党的教育很深,看的红书也最多。正是青春年华的我,在前一节段,我曾经刚看过一本外国书藉,是前苏联的作家帕·茹尔巴,以真人真事为基本素材,撰写的传记性小说《普通一兵》,书中描述了苏联在卫国战争期间,主人公苏联英雄马特洛索夫,辉煌而短暂的一生,书中展示了主人公的成长过程。当德国法西斯军队侵略他们国家的时候,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马特洛索夫从一个学生,依然报名参加了苏联红军,在向敌人进攻的过程中,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敌人地堡里的机枪射孔,使部队冲过了敌人的阵地,取得了战斗的胜利。而马特洛索夫却光荣的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我觉得,我们这些新中国的知青们,也应该好好地向人家苏联英雄马特洛索夫学习。学习他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后来,我取得了父母亲的同意,我,一个中学的学生跟随着工厂的抢险救灾队伍,顶着大雨,乘车一同进了城里去抢险救灾。

我们冒着雨,坐车来到了被淹最厉害的城区。当时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但大水已经退去,马路上还是一片汪洋,有些沥青路面已经冲坏,我看到马路旁边单位的围墙上面,被洪水冲刷过的水印,那些水位曾经深深的达到了近两米多高,这里到处能看到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有曾经被洪水冲下来的大木头、家具、杂物比比皆是。铁路被洪水冲的悬在空中,国家仓库的粮食浸泡在水中,马路上、马路上还躺着一些被洪水冲下来,已经淹死的尸体还没有处理。

我们的汽车停在了一个被淹小区的附近,想再靠近里面,距离民房近一点,好去抢救那些居民们的财产,但里面是小路,小路两旁都推满了杂物,而小路上被水冲的满是泥巴,甚至被大水冲得不能下脚,看来汽车不能再往里走了,我们队员们只的一个个下了车,打开了汽车马槽,去老百姓居民家中,抢救被淹的财物。

我们去的这个小区是全市最低的地方,据说这里在抗战时期,曾经是日本人的大营盘,老百姓好多都是在以前盖的老房子里居住,大水一来,家家户户就都进满了水。当凶猛的洪水来袭时,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上游洪水把堤坝冲毁,他们预先都没有征兆,更没有得到通知,所以洪水一来,他们不知道往哪里去躲,有些人甚至被大水冲走。这次洪灾,给阳泉人民生命财产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洪水半夜袭来时,家家户户的人们都顾不上走,为躲避洪水,人们都站在高处,有的站在家里的桌椅板凳上、站在床上,有的人家则通过外面的煤池跑到了房顶上去。我们去的时候,洪水已退去,看见家家户户的人们,都从家里往外面搬湿漉漉的东西,有的人家则在用脸盆从家里往外泼着泥水。

我和工厂的抢险队员们,顾不了脱鞋,干脆就踩着泥泞的道路,来到一户工人家中,我们站在他家一尺深的泥水里,一点点的帮这户人家往外搬东西,那时的我,也顾不上什么了,浑身湿透的我也不去管它。

这是一户大的工人家庭,孩子们多,洪水来袭时他们家里水深要达到半人多深,家里的东西,里里外外全给湿透了,所幸的是几个小孩子没有事,他们家里的东西也很多。我和工人抢险队员们,一点点的帮着往外搬东西,往外搬被洪水湿透了的箱子,和弄湿的衣服和被子,另外还有粮食、家具等。在这情况下,可见,我和那些工人抢险队员们付出的艰辛有多大,特别是在搬那些被洪水淹过的,大的物件的时候。

被淹的这一人家,应该说是工人阶级勤俭节约的典范。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积攒了三口袋白面的粮食,也都被洪水全部淹湿。可想而知,在当时,在那个年代,吃的白面是多么的宝贵。国家在粮食按量分配的情况下,每月只供应百分之十几的白面,能攒这么多的白面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帮助这户人家搬东西。在外面狭窄的小路上,还有别的抢险队员们,道路上,一时真的是拥挤不堪,不是出不去,就是进不来。我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这家湿漉漉的东西,统统都搬到了汽车旁,然后再一点点地装到车上。

那老工人家里那些杂物也是够多的,我们足足的装满了整个一个汽车,也把我和工厂的那些抢险队员们都累的够呛,一个个都呼呼直喘气,每个人浑身上下的衣服裤子,都弄得“泥而活塌”(土语:脏的不能在脏了),浑身简直是湿透了,但是,包括我都没有叫一声苦,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不过,在这些工厂的抢险队员中,我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而且,数我的年龄最小,并且还是一名中学生,是不记报酬,尽义务来到这里抢险的,那些工人们对于我这个编外人员积极地精神,令那些抢险队员们很受感动。

有好多人都对我刮目相看,他们之中有一些老工人,还有一些年轻工人,有些跟我还是很熟的。他们知道我是工厂领导的孩子,平常大人们是很宠惯我的,他们真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我能够主动地来到了他们中间,积极地抢险救灾。并且我在抢险救灾工作中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也感染了那些工人们。真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我竟成了那些工人们学习的榜样,他们对我很好,特别是在抢险救灾中,在搬运大的物件、搬运湿透了的箱子时,那些抢险队员们还是尽量地照顾我,不让我一个人去搬动那些大的东西,怕我人小伤坏了身体。

在这救灾的过程中,真没有想到,我在这其中还真起到了微妙的作用,促进抢险队员积极地去抢险救灾,那些工人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反过来也激励着我,使我以他们为榜样,更加努力的去抢险。

我们坐在车上,跟随着汽车拉载着被淹的东西,来到了城市就近的一个安居点。没想到这个安居点恰好就是在我们的学校、我们的教室。这里成了救灾时的临时安居中心。那一排一排的教室里都住满了受灾的群众。在教室门口树与树之间的绳子上,挂满了被洪水湿透了的东西,教室门口的地下,也一摊一摊地放着被水淹过,准备清洗的被子和衣服。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的汽车,恰巧,就停在我们毕业班的教室旁边。我们下车后打开了汽车马槽,开始往教室里,搬运湿透了的东西。进入教室,那些工人们,那些抢险队员们谁能想到,想得到我在这里,曾经就是我苦读了三年书的教室,是我付出和奋斗了三年的地方。

我随队员们搬运着东西进入到我的教室、我的班里以后。使我感到惊呀的是,昨天还是我们的教室,昨天还是我们上课的地方,今天竟然就成了受灾居民的安居点,成了避难的场所。那些桌子,那些櫈子都集中起来,上面堆放着打湿的物件。

在我们中学即将毕业之前,我们这些知青们是多么地想看一眼我们那熟悉的教室、那熟悉的桌椅板凳啊!

这时,在我思想上,真得是给我反差很大,在这个时候,我想;给我讲课的老师,我上课的同学,我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呢?现如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教室里那一个个,我熟悉的桌椅板凳,早已被人们一个个都堆在了一起,想当初我自从考上初中,在9月1号开学的第一天,我刚刚迈进这个教室门槛的时候,黑板的上面就写着几个大字:

“欢迎新同学。”

在黑板的左边墙上,还有班主任曾经用纸和毛笔,给我们写的座右铭:

“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如今这几个大字看不见了,我们教室两边的墙上,挂着的十来个得奖镜框和奖状也看不见了,这些都是,都是我们毕业班三年来所取得的辉煌、取得的成绩,但在前一节段文革政治运动中,都被说成是走白专道路而被取了下来。现在,只有眼前黑板的上方,一张毛主席的画像,在默默地看着我们,毛主席像两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八个大字,依然是很醒目地贴在黑板的上方。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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