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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读壶口
作者:李宪民


(照片系本人拍摄)

汽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盘旋,广袤的黄土高原犹如褶皱的铜镜,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窗外,塬、峁、梁、沟、壑波涛似地绵延起伏,星星点点的植被点缀其中,黄绿相间,以黄为主,勾勒成一幅苍凉厚重的北国写意。

转过一个山坳,隐隐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万马奔腾,狂风劲吹,沉雷滚地……那是壶口瀑布的回声,司机的话,像一枚石子,顷刻在车厢荡起一阵涟漪,惹得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约一袋烟的功夫,汽车喘息着停在了一处褐色的山崖下,我迫不及待地跳下,箭一般地冲向河谷,一股泥腥味儿迎面扑来。

天高地迥,数百米宽的河床,铺了一层软软的细沙,裸露的岩石,小兽似地横卧着。河滩上,散落着一群群游客,蚂蚁似得,隐约可见。

一座曲曲折折的栈桥,通往烟雾迷蒙处,桥下泛着浊浪,拍打着径直向前,只给我留下一个苍黄而冷傲的背影,令人敬畏。

沿栈桥走到河心,突然,眼前陷下去一条深沟,天仿佛也高了一尺,数百米宽的河道在此骤然收束,缩成几十米的狭槽,当地人称为“龙槽”,相传大禹治水时龙身穿凿而成。

槽头入水处深不可测,两岸各有一块巨石探出身来,状如两只神龟,似要扼住黄河的咽喉,外形颇似壶嘴,“盖河漩涡,如一壶然”,壶口之名由此而来。

目光逆流而上,天地相接之处,两山峡谷之间,一群脱缰的野马,昂天长啸,抖动一身黄色的鬃毛,推搡挤撞成一团,旋风般冲至壶口,骤然跃起数米,然后重重跌落,势如千山飞崩,万岛迸裂;状如开锅沸水,浪滚祸翻,其速风驰电掣,其声响彻云天,其景气冲牛斗,其势排山倒海

几经摔打翻滚,终被吸进深不见底的河槽,化成一条蜿蜒的黄龙,摇头摆尾,呼啸而去,遂成“天下黄河一壶收”的盖世奇观。

河水开锅似地咕嘟着,不断升起硝烟一样的黄雾,在骄阳的折射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把人团团围住。黄河翅膀扇起的风带着雾雨扑向我意欲将拔地而起直插云霄,骇得我住岸边的铁丝围栏,惟恐一松手,被黄河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而去,无影无踪。

我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耳朵聋了,只看见对方张嘴,却听不见声音;眼睛花了,四周皆是黄色的漩涡;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只默默看着山被水层层劈开,水从天而降,拍打在谷底,响遏在云里。

自此,我被黄河浸泡过了,洗礼过了,我的血液,变得一半是水,一半是泥。

站在瀑布前,一任飞雨溅沫浸入我的头发、我的皮肤、我的血脉,感受着瀑布咄咄逼人不可抗拒的雄性力量,体味着大河大起大落大沉大浮的雄浑交响:发源于青藏高原的黄河之水,出昆仑,下雪山,过草地,行河套,从一条涓涓细流,成长为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历尽千难万险迤逦而来,焉能被狭窄的壶口束缚住手脚?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明知道要被摔得粉身碎骨,为完成百川归大海的志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这是何等的视死如归,又是何等的大义凛然!

面对这大自然的杰作,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哪么得渺小,渺小得如一粒沙,转瞬就被浪花冲向远方;渺小得如一滴水,转瞬就会被太阳蒸发。

我忽然领悟了“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豪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涛喷流射东海!”的磅礴,明白了东渡抗日的将士们何以高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从这里誓师出征。

大奇方能大美。也许这是上苍一种特有的安排,非得让黄河有过这一劫,在这里遇到一种挫折,一种艰难,在这里激起一种震荡,一种豪放,而后练就一身硬骨,一种性格。

恍惚间,视野变得迷茫,仿佛看到一只羊皮筏子漫过漫长的岁月从远古漂来,一群粗犷的艄公,赤身裸体,钢筋铁壁,使出浑身的力气,边撑边唱,时而攀上波峰,时而跌入谷底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

   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杆?

   几十几个艄公把船来搬?

   歌声如此绵长,归来后久久地在记忆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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