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里,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望着月光下翻滚的麦浪,飘来阵阵的麦香,不免让人想起过去的麦熟,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时候打麦子的情景,用牲口拉着碌碡,牵着缰绳来回的碾轧,最后扬起高高的麦子,在风力的作用下,刮走轻飘飘的麦糠,只留下干净的麦粒。而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夜晚的看麦场。
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麦收的过程是纯手工年代,可复杂了。从割麦、打捆、运输、上垛、摊开、轧场、聚堆、扬场、收装等很多步骤缺一不可,一番下来费时又费力。从开始到结束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遇上雨天就更难说了。那时候的麦熟不仅打下的麦子少,而且都还是个持久战。
当时,土地刚刚包产到户。夏季,村边的麦场上可谓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运到场的一捆捆小麦要上垛。不几天,麦场一圈儿搭起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蒙古包。一年的命根子堆在这儿不放心。一家人就要挑选一个最让人放心的人看场,防火防盗。我由于正值年少,白天上学,夜晚成了看场的最佳人选。
晚饭过后,我把被子往脖子上一搭,趁着皎洁的的月光,迎着夏风,走向村东的麦场,时而飘来小麦的纯香,倍感舒畅;时而又传来阵阵的蛙鸣声,倍感亲切;时而又听见蟋蟀的吟唱,倍感自然。夏季的夜晚,听到单纯的声音,往往倒愈发显得寂静。
到达麦场后,开始在月光下铺床。说是铺,其实就是把一些麦秸铺的厚厚的,超过自己的身长,头部垫的稍高,当作枕头。把被子一半铺在身下,一半在上面遮体。麦秸的余温加上麦秸本身的光滑,十分的舒适。夏季里,天热,夜晚无风时,还不能在麦场上点燃火绳(一种用蒿草拧成的驱蚊草绳),怕引火上身与烧着麦子。刚躺下,就听见蚊子在耳边飞舞,用被子遮住双脚,蚊子又飞到头部,时不时的叮上一口,挥手猛地用力一拍,蚊子没有打住,倒拍的脸生疼。月光虽明,但看到蚊子还是有些吃力。不一会儿,蚊子哼着小曲再次袭来,索性起来与蚊子大战一场。突然,耳边吹来凉爽的风,蚊子不打自退,哼着小曲飞走了,轻盈的身体经不起风的吹送。我的周身舒服极了,夏风轻抚着我的汗毛,顺着脚踝爬向我的身体,听着蟋蟀的鸣唱进入了甜甜的梦香。
看麦场也有不爽的时候,前半夜还是晴空万里的,月光如流水一般泻在麦场上,泻在麦场周围的树木上、麦垛上。后半夜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起了雨,稀稀拉拉的。雨声就是命令,急忙起身把麦场上备好的塑料布、破席子往麦垛上扯,还要遮住已经轧好的麦子,防止一年的口粮发霉生芽,防止一年的生活质量大打折扣。家里的人也会赶来帮忙,与我一同遮盖。遮盖完毕,时间尚早,被子有些潮湿,在被子上扯上一块塑料布继续入睡。
雨后,那些遗漏在麦秸下的麦粒两、三天会长出绿绿的嫩芽,顶在麦粒的顶部,整整齐齐的像一个个士兵站在那里。望着生根发芽的麦粒,父亲会心疼的难过,说糟蹋了粮食。
那时候的看麦场,有时候与邻场的伙伴互相挤在一起,谈笑风生,扯东道西,或者三五个人玩一会儿游戏,真热闹。玩累了,一同入眠。
后来,收麦子有了先进的工具---脱粒机。麦粒当天便可以收到家里,不用夜晚去看麦场了。看麦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多少代,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小时候的看麦场总算是帮助辛勤劳作一天的大人们,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兴趣而已。
每当到了夏季的夜晚,看到起伏的麦浪。儿时看麦场的情景会在脑海里舞动,留下了时代的印记,那也是当时的一种需要吧,因为家家如此,户户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