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中央解决阳泉问题以后,在1968年前半年,中央从河北调来了部队,执行了军管。给我们这个城市带来了好的局面,两个造反派组织都相继上交了武器,他们在解放军的帮助下联合起来,跑出去的煤矿工人都相继回到单位上了班,他们半年多没上班的工资国家都得到补发。
阳泉市和一些单位相继成立革命委员会。我们的学校也同样是在解放军的帮助下两派学生组织坐在了一起,工人们从学校拿走的桌椅板凳陆续归还,坏了的玻璃门窗进行了修复,学校又进驻了工宣队,帮助我们学校老三届的学生准备毕业分配。
在父亲的工厂里,父亲的问题一直是原两大派群众组织的焦点,他们有的主张解放,有的则主张继续和那些地富反坏右份子们在车间劳动改造。工厂里也来了解放军,当时在社会上解放靠边站的干部还没有形成大的趋势,但是,父亲在部队工作的老部下,为父亲尽早的解放帮助不少,给下面两派的群众组织做了大量的工作。
在那个时候,工厂的两派群众组织表面上是联合起来了,实际上当时工厂乃至全市的两大派群众组织都派性十足,几十年后还是,如果处理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突发事件,影响单位的抓革命促生产,如果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些干部在其中做做工作,帮助调节一下两派的工作,消除派性,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团结,对于当前的形势是大有好处的。实际上后来父亲在“解放”后就充当了这个角色,这是后话。
就是由于派性,父亲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两大派群众组织提出来去外地调查一下父亲的材料,领导上也很重视,决定选派两派的群众代表联合去调查,但是这个方案很快被一派的群众否决,最后上级就让对父亲有争议的这一派群众去调查父亲的问题,他们在走的时候,父亲还给他们提供了调查的地址和线索。
我后来听父亲说,他们那些人借口是作调查,实际上出去玩去了,他们游山逛景,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玩遍了包括北京的好几个大城市,花了国家好多的钱财。不过他们眼睛也真开扩了境界,见到了不少军区的大首长,见到了那些大干部们,他们终于对父亲的情况彻底搞清楚了,由于上面对父亲过去的历史情况介绍得一清二楚,出去调查的这些人们,对父亲过去的革命业绩,对父亲突然感到肃然起敬起来。一点儿也不是像文革中有人诬陷的那样。他们那些人回来之后见到了父亲还是很客气的,晚上几个人还专门跑到家里同父亲谈了好长时间的话,把调查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
他们说;他们见到了父亲当年的老首长、老同事以后,都询问父亲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回来一定要代问父亲好,都说父亲在战争年代中,为革命吃过很多的苦,流过很多的血,立过不少的战功,是一个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决对忠诚的好干部,好战士,要必须马上解放······。
就在父亲快要解放的时候,情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另一派群众组织不愿意了,他们的意见是一方的调查不能算数,怀疑是不是有假。他们要求也派人出去调查,结果呢!这伙人要比上一伙人跑的更远、可谓飞得更“高”、飞得更“高”!比他们上一伙人花的钱也要更多!更多!
这些造反派组织,两次调查父亲的材料可谓是下了不少辛苦,花了国家和单位大量的金钱,彻底堵塞了那些企图阻挠父亲解放、有私人成见那些人的口。要是现在的人们怎么去看待这个问题呢?两次调查所花得巨款,至使工厂后来工人们连工资也发不出去,工人们看病也没有钱去报销,使工厂的干部和工人们看病没钱去医治,最后,有些人只有在煎熬中死去。
我想;他们的这些行为,拿着工人们的血汗钱作第二次无谓的调查,叫上面的首长们怎么看待这些人,怎么看待这些工厂的领导呢?
父亲在1969年解放时,站在工厂的礼堂上向全厂几百名工人干部,和上面来的领导面前,作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检查。首先,他把自己的历史作了个彻头彻尾的交代,当父亲讲到他1935年就参加了革命,领导和组织了工人们罢工,取得了胜利,后来并且带领一些人进山参加了八路军时,一些老工人甚至是新参加工作的工人,终于知道站在台上作检查的竟然是一位老红军、老八路军战士。这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原先他们听到得一些人的造谣,竟和实际的情况是那么的遥远。虽然父亲的实际工作年限没有从1935年算起,但由于当时的历史背景,父亲从来就没有向组织提这方面的如何要求。
一个人不是十全十美的,父亲还在大会上,提到了他过去在八路军所犯的一些错误,他在从原部队调到另外一个部队时,因手续问题没有交接清楚,而受到了部队的处分。要不,他在部队上会提升得更快。他在1941年就已经是副营长了。
要是父亲没有在会上交代自己的历史,要是没有工厂的两次调查,这些人,包括我,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父亲的历史的,也更不会知道父亲曾经是1935年就参加了革命。
那些工人们,怀着对红军、对老八路的热爱,突然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父亲突然肃然起敬起来。
当着上面来的领导,父亲不仅仅是深刻的“检讨”自己过去所犯的(执行刘少奇邓小平的修正主义路线)错误,而且在检查的过程中巧妙地利用了讲话技巧,竟然逗得开会的人们哄堂大笑。
那是什么样的检查会呢?我想那简直是报告会!一些工人开完会告诉我后,我去问过父亲,父亲才告诉我,他在检讨会上是这样说的;······家里不仅养过鸡、养过兔、养过鸭子养过狗,还养“王八”会打架。······
父亲说的这一席话当时把我也逗笑了。其实有些东西是我养的,像两个小王八(乌龟)就是我串联时从武汉买回来的,狗也是我喜欢,是向别人要的。可在当时,文革期间一些人都要算到大人的头上,就认为你是在搞资本主义,再加上工作中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错误,生活又好,所以“枪打出头鸟”,运动一来不打倒你、不把你拉下马才怪呢!
父亲在解放以后,原先只给生活费的工资得到了补发。由于他在文革运动中,在两大派群众组织当中没有发表过任何声明和言论,没有支持或反对如何一派。当时重工局下属的一些单位,由于闹派性已经是影响到生产,上面正需要有这样一批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来从中调节,在为全局两派群众组织头目办的学习班中,父亲就和当时一些解放了的老干部被派到了学习班里。
那时,父亲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他和两派群众组织的头头吃在一起,并且住在一起,给那些两派造反派头头们做思想工作,讲述过去抗战的故事,忆苦思甜,吃忆苦饭,晚上还和那些人打扑克,玩在一起。
多少年后,这些群众组织的头头有的提了干部,走上领导岗位后,还经常到家里看望离休后的父亲。他们没有忘记在那个特殊时期的感情,感谢那时父亲给了他们无私的帮助,使他们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入了党,提了干。这些人后来大都在社会上有着良好的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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