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民西行记（4）

                                             乔民英

较之于一座山，一个人的名字被误写简直就不值一提了。原平的“天涯山”就被写成了“天牙山”。

说它是“天牙”倒是不错。它虽然也在太行山的地盘，主峰天涯峰却峭壁飞峙，怪石嶙峋，犬牙交错，桀骜不驯，凸显着一种目空一切、舍我其谁的气概。与太行山的兄弟们相比，它就像一个同父异母的孩子，受尽欺凌终于出人头地。

有意思的是，天牙山的另一个主峰莲花峰却净洁俊逸，形若莲花，巨尊观音塑像静静伫立，召唤着一种立地成佛的大仁大美。

天牙山，多像一个人的双重人生！

由于天牙山峰峦陡壁间有块形似石鼓的巨岩，当地人又叫它石鼓山。其实，叫它石鼓山还是妥当的，用鼓一样的胸襟、鸣响与气度昭告世间：怎样做山，怎样做事，怎样做人！

当地花巨资兴建的天牙山景区免费向游人开放，晋国贤士介子推先生“割股奉君”的壮举和古代所谓“二十四孝”的案例被雕塑成像，赋予“忠孝”的主题。始于元代延大善人的敬奉，2600多年前在绵山“隐居”而“不言禄”、后被烟火烤死的介子推作为这里的“山神”，享用着后人的烟火。不仅如此，介子推与母亲不幸罹难的那一天还成为全民悼念的“寒食节”。

忠于国家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介子推死心塌地而完全不计回报地追随后来做了晋文公的重耳之行为称得上“忠义之举”，但他为了改善一下正处于潦倒之中“主子”的伙食，不惜从自己腿上割掉一块肉的做法，听起来不免让人反胃。至于“埋儿奉母”、“卖身葬父”、“尝粪忧心”这些关乎孝道的典型事迹更像传奇故事。

一介草民也罢，一代贤士也罢，是否就该以自虐、自残、自辱甚至自戕的方式成就所谓的“忠孝之名”？如若不然，这些雕塑的当代道德意义又何在？

抬头再看一眼天牙山，天涯峰昂然矗立，莲花峰粲然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