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二日上午,王学瑞收到了杂志社原信息部主任苏繁的一份讨债声明信,要求王学瑞在三天内交出四万元(含利息一万元),否则,下场很惨。
原来。在杂志社查封之前,杂志社与信息部签订了一份承包协议,即杂志社同意苏繁承包信息部,一年上交承包费三万元。由于承包期不满,潘沿美就将杂志社查封了。六月三十日,苏繁到省乡村厅找人事处干部刘曹苞,要求追回承包费。这位被潘沿美刚聘为省乡村厅的刘曹苞,原是某建材公司职工,个子不高,是男人却长着一付细长的女人眼睛。一九九四年,他因为公司严重亏损下岗,由于不学无术,长期找不到工作。对此,其精神崩溃,品德丧尽。晚上,他经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沉醉于酒吧红绿灯之中,与一些‘三陪’小姐鬼混,寻找精神上的刺激;白天,他却束起领带,梳起光滑的头发,装成一位正人君子与‘黑衣党’哥把兄弟到街上玩‘见者有份’的行骗术。时间不久,便成为‘黑衣党’一位重要成员。
一次,刘曹苞和‘黑衣党’成员陈二虎、李大雄在广南市解放北路,看到一乡下中年男子阿辉,他们见阿辉身上着一套不打领带的蓝色西装,左腋间挟着一个公文皮包,脚上穿着牛皮鞋,看上去像是农村中属于少部分先富起来的那种人,这些人见钱眼开,容易上当。于是,他们决定在其身上施行行骗术。
陈二虎走到阿辉的前面施骗术,刘曹苞和李大雄走在阿辉的后面,刘曹苞负责行骗,李大雄负责放哨。当走到一条小街转弯处时,陈二虎装出无意之中,把用报纸包着的一小捆东西丢掉在阿辉面前。
阿辉见到地上丢掉着一包东西,好奇地走上前去拾起来。准备把失物交还失主。可是,他一抬头一看,那位失主已不知去向,他只好拿着失物退到小街旁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打开一看,啊!面前的一切,简直把他乐坏了。原来是一扎扎的一百元面额的人民币,有四大捆,每捆一万元,共四万元。
正当阿辉赶紧重新把钱包装起来时,紧跟后面的刘曹苞马上走上去,拍了拍阿辉的肩膀,装出一副十分神秘的神态说:“不要怕,只是我们俩人见到。”说着,他含笑着一下子从阿辉手中抢过那包东西,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拉着阿辉的手说:“见者有份,咱们到别处分摊去。”说完,刘曹苞引着心神不定的阿辉到大街上拦住一辆‘的士’,往沿江路奔去。
在车上,刘曹苞显露出一副真心实意的神情,用很亲热的口气靠近阿辉耳边说起来。
“你认识南方大厦吗?”刘曹苞悄悄地问。
“认识!”阿辉小声地回应说。
“为了不暴露目标,我们分手乘坐‘的士’,你先将款收藏好,带到南方大厦等我,我马上就到。”说到这里,刘曹苞就把款递过去。
阿辉一接过款,刚才那种生怕分不到款的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消失了,使他对刘曹苞更进一步的信任了。
阿辉接到款后,急急忙忙地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他转过身子悄悄地对刘曹苞说:“你够朋友,不管多少,咱们一人一半,好吗?”
刘曹苞见阿辉心动了,便有意大方地说:“钱是你检来的,你应该多分一点。”
阿辉见到刘曹苞说话有理有节,心里洋溢着无限的宽慰。
这时,刘曹苞猜到阿辉已经上钩了,于是,他便对阿辉提出说:“为了防止你拿走款,是否,请你先交给我押金五千元,到时分摊时,再从中扣除。”
阿辉听到刘曹苞这么一说,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给五千元押金也不妨,反正,那些款现在装在自己的公文包里走不掉。即使他拿走五千元押金,除押金外,我还净赚三万五千元呢!想到此,马上答应了刘曹苞所提出的这一要求。于是,他便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五千元递给了刘曹苞。
(二)
刘曹苞一接过押金,心里暗暗自喜,马上叫‘的士’停下来,不慌不忙地下了‘的士’。然后,他低头对坐在车内的阿辉说:“拜拜,等会儿,再见!”说完,阿辉乘坐的‘的士’向南直奔而去,刘曹苞转身拦住另一辆‘的士’,向北直奔而去。一个向南走,一个向北走,恐怕阿辉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刘曹苞了……
然而,阿辉抱着款来到南方大厦后,白白等了一个多小时之久,始终不见刘曹苞出现。由于贪钱的心怦怦欲动,阿辉再也顾不上刘曹苞了,于是,他找到了一间厕所,一边装出解手的样子,一边将公文包的款拿出来详细地看。当一打开那捆沉沉的小包时,用手一掀,他被吓惊了。原来,那四捆钱,除每捆上面与底面第一张各放一张真面值一百元的人民币外,其余的都是假币。这样,这位从广西乡村到广南市购置塑料管材料的阿辉,他用五千元换回八百元,一下子被骗四千二百元。一气之下,立即昏倒在马桶上,二十分钟过去了,才渐渐苏醒过来。
再说,刘曹苞、李大雄先后赶到车站后,找到了同伙陈二虎,刘曹苞分给陈二虎一千元,分给李大雄一千元,自己拿三千元。就这样,刘曹苞利用这种行骗术在珠江三角洲行骗,在一二年里就变成了暴发户。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江南酒吧中认识了潘沿美,过后,他用二十万元买通了潘沿美。一九九八年,潘沿美把他聘到省乡村厅,一下子从工人变为厅人事处干部,成为潘沿美手下排名于刘赌伟、邝水扁之后的三大虎将之一。
今天,他听到苏繁的反映,认为对潘沿美感恩报德的机会到了,于是,他违心地说:“这件事情是王学瑞办理的,是他诈骗你的钱,你可以雇‘黑衣党’追王学瑞讨回。”
苏繁一听说是王学瑞诈骗自己,怒火中烧,连想到他收了自己的好处费五千元装入腰包,决心连泥带水倒敲诈一把,不但把三万元本收回来,还要加一万元利息。王学瑞如果不按自己的计划去办,就把他所收取的好处费曝光。当然,受贿五千元最少坐监一二年呢!看王学瑞还敢不敢赖账。想到这里,她心里像吃上了蜜,甜滋滋的。于是,她辞别了刘曹苞,急忙回家去。
王学瑞收到这封讨债信后,心里不禁吃了一惊,预料到苏繁听刘曹苞的误导后,可能要找自己的麻烦了。中午吃饭时间,他顺便把苏繁讨债的情况,告诉自己的孩子老大、老二,并嘱咐儿子,到那天,他自己到东方广场二十六楼发稿件,如有时间的话,兄弟俩到时探望一下,以防万一。
(三)
七月二十五日,尽管太阳挂在半空中,但是,由于今天空气污染严重,天空总是朦朦的一片,像要下雨似的。王学瑞为《中国乡村报》采写了两篇新闻稿件,下来三时许,他准时送稿到东方广场二十六楼上的《中国乡村报》沿海经济编辑室。
当他刚跨入门口不久,苏繁果然带着两位‘黑衣党’人员,一位叫程天,高一米六八,二十多岁,乌黑的皮肤,穿着一条屁股两边打上补丁的黄色军裤,眼里显露出凶狠的光芒;另一位名叫曾军,高一米五六,二十岁左右,身材稍瘦,穿着一套蓝色的污脏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破布鞋,其打扮像大街上的补鞋匠。这时,他们三人气势汹汹地窜进办公室,一声不响,坐在沙发上。苏繁见到王学瑞站在大厅中间,就大声说道:“王学瑞,终于找到你了,你快把那四万元归还给我,不然的话,今天,要你的命。”王学瑞见到他们是准备来闹事的样子,便和声忍气地说:“请你们到省乡村厅找他们办理。”苏繁愤怒地说;“刘曹苞说,这是你诈骗的钱,追你要。”王学瑞耐心解释说:“我本人并没有要你的钱。如今,杂志社已被潘沿美非法查封,应该去找潘沿美要。”
苏繁看到王学瑞推掉责任,坚持不归还的态度,她就拿出那件杀手锏来吓唬说:“王学瑞,你别忘了,你还收好处费五千元呢!”
对苏繁突然杀出这一着棋,王学瑞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他还是和气地告诉苏繁说:“我收你的好处费五千元,早已交给公家,有帐为凭,你们去查一查帐。别来这一套吓唬我。”
这时,苏繁听到王学瑞已将好处费一并交公,看来已榨不了王学瑞的油水,便装出凶狠的脸孔大声叫嚷:“我交给你就叫你要,不然,你的下场好惨的。”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顶撞起来。这时,坐在苏繁右边的打手程天,突然,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向王学瑞的头抛过去,王学瑞来不及避开,后脑被茶杯划破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立即昏倒在地上。
正好这时,王学瑞的儿子王东、王南俩兄弟及时赶到,他们一踏入门口,发现自己的父亲被打昏倒在地上,一时怒气冲天,一不做二不休,为了自卫,一人对一人,被迫与两位‘黑衣党’成员撕打起来。王南由于体力小受不了程天的殴打,气愤之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朝程天猛刺过去。过后,兄弟俩看到程天肚子里流了血,马上脱掉自己的衣服为程天包扎伤口,然后,王东走上前去背起倒在地上的程天,王南背起自己的父亲,急急地送往医院救治……
在陆军医院的急诊室病床上,王学瑞渐渐地苏醒过来。他望着床沿前的亲人,眼眶里泪水汪汪,心里感到相当的委屈与无比的痛苦。杂志社已被潘沿美非法查封,对杂志社原所欠客户的债务,按规定,谁查封谁负责。然而,把公家债务推给个人承担,甚至故意散布把公家债务说为个人诈骗的谣言,煽动债主无理取闹,难道是一位厅局级领导干部该作的事情吗?想起自己去年头破住院治疗时,已花掉六千多元,厅里一分钱都不报销,此次,又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呢?他又联想起,自己作为一位国家干部,已有一年多没有领工资了,一年多没有工作了,一位热爱生活的记者、作家,失去工作像失去亲人一样痛苦。
一件件令人心酸的事,犹如一座座大山从头上无情的压下来,使他泪水双双!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为党为人民采写这一二篇反腐文章,为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苦难;为家庭带来那么多的忧愁;为杂志社全体人员带来那么多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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