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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海
作者:刘新奇

我和小海是邻居,都出生在六十年代末期。

小海哥一个,从小和妈在一起,住着四间北屋,我依稀记的他爸是一个个子挺高,高高的鼻梁,双眼皮小眼睛的人,说话瓮声瓮气,那时小海说:他爸在西北,坐火车走好几天。

我家弟兄多,房子少。我和小海一起作伴上小学,一起写作业,一起钻一个被窝睡觉。

一日,我和小海放学回家,看到他家有很多人出出进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大人们说:要是那马不惊,小河(小海的父亲)也不会发生这事————。我和小海走到家里,看到有糊的花圈和烧的纸,桌上放着一个红红的方方的盒子。待我长大之后才知:那个盒子叫骨灰盒。原来小海他爸在西北工作,出差时,看到一位农民的马车惊了,车上拉着五六个农民,前面是山涧,为了救这五六个农民,小海他爸跑上前去拽住惊马,在这一刹那,农民趁机跳了下去,可马的套鼓缠住了小海他爸的手,挣脱不开,连人带车摔到山涧里了。

小海和我小学毕业了,到邻村上初中,需走五里土路,校舍是土坯房,课桌是水泥板的,凳子是砖砌的,窗户是桦棱子的,那时我们天天下地劳动。我不想上学了,小海的妈就说:不上学可不行,干活连个工都不会记。其实,小海的妈确实需要小海不上学,生产队分柴火,往往在地里分,小海妈常常从生产队散工后自己往家里背,中午不歇,下午还要下地劳动。这样,还常常鼓励小海上学。小海妈农闲的时候,常常给辅导我们功课,引导我们读书,原来小海妈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下放回农村的小学教师。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恢复了重点高中招生。我和小海一起考进了县一中,经过二年的学习,小海考上了省师大。

小海省师大毕业后,分到了一所市直中学教高中,和一名教员结婚,婚后生一男孩,一家人好不幸福。

2001年的春节,小海领着娇艳的妻子和虎头虎脑的男孩到老家过年。小海妈高兴地领着一家人给乡亲们拜年。

我和小海是发小,见面自然亲。我请小海一家人来我家做客。正月十二是老鼠娶媳妇的日子,小海、我、我的儿子和小海的儿子玩打旮旯。

"打、打、打旮旯,十个老鼠九个瞎,留下一个拨眼的,眼里长个萝卜花!"我们带着孩子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手拿着木棍敲打着可能藏老鼠的地方,土坑的坑洞里、墙角的老鼠洞里、墙根的砖缝里、木柜底下的布鞋里、牲畜棚里、柴房里、厕所里……凡是屋子里旮旯都要敲打个遍。

小海的儿子生在城市里,没见过这种习俗,和我的儿子玩的特别开心。

我媳妇、小海妈和小海媳妇在屋里捏老鼠嘴,准备午饭包饺子,包成的饺子要捏成老鼠模样的,有嘴、有耳朵、有尾巴,还用绿豆当作眼睛,捏成的饺子简直就是一只只老鼠非常逼真,俨然是一件件面塑艺术品。包饺子就是"捏老鼠嘴",把老鼠嘴捏死,老鼠就不能"咔喳咔喳"嗑东西了,"一年家中没有老鼠"。

我和小海小酌几杯,畅叙童年的趣事。小海的儿子美美地吃着“老鼠”饺子,小海妈看着高兴地合不拢嘴。

晚上,按照习俗,我家熬了一锅玉米面粥,意思是"迷老鼠眼"让老鼠看不清东西。大家喝完粥后,我们开始嗑老鼠眼,炒花生,意思是"炒(吵)聋老鼠的耳朵"。同时,因为花生和老鼠的眼睛很像,意思是"让老鼠变瞎"。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多,黑色的夜晚,天空中时时绽放着五彩缤纷的礼花,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放爆竹,是男孩的最爱,小海的儿子来自城市,更是欢乐地活蹦乱跳,嚷嚷着要放鞭炮。

我拿出两挂小鞭,交于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走出室外,挂在柿子树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会儿,两个孩子回到屋里还要,我不给他们。我说:放几个开天雷,你们都在屋里隔着窗户看。于是,我拿着开天雷走到院中,从墙根下面拿出铁管,(放开天雷,为了安全期间,人们都焊了铁管,将点燃的开天雷放在铁管里,一响在铁管里炸响,二响升入天空,响声震耳。)将铁管放在庭中央,点燃开天雷的导火索,放入管中,我迅速跑到大门洞里观看,只见火光一闪,只听一声炸响,刹那间二响窜入天空,响彻云霄,震得门窗的玻璃惶惶地响。

两个孩子和小海来到院中,嚷嚷着再放一个。小海说:我放一个过过瘾。我们回到屋里,小海开始放,只见他点燃了导火索,放到了铁管中,闪烁了一下,过了三分钟,铁管里的开天雷也没有反应,我们在屋里也不敢出去,我想:可能是炮药受潮,或导火索截捻。只见小海走到铁管前,低头观看,只听砰的一声,火光四起,炸声如雷。我们赶快从屋里窜出来,看到小海满脸被炮药熏得漆黑,只听到小海喊着:好疼好疼。我把小海背到屋里,让他们照看。我骑着摩托车驶向村医家。

只见大门紧闭,我抡起拳头一通乱敲。李医生开门说:我刚睡下,谁病了。我急忙说:小海被开天雷炸住了。李医生背起急救箱,坐上摩托车,来到了我家。李医生仔细检查后,打了一针,简单包扎后说:赶快联系地区医院进行治疗。李医生联系地区医院,又联系村里二蛋的出租车,安排完后说:我们从村里送,120急救车往这里赶,尽量争取时间,在路上交接。我村距地区医院约有二百里之遥,大约过了1小时,我们在人民西路口与120相接。120急救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医院,对小海进行急救。经过抢救,没有生命大碍,只是小海的眼睛还是恢复不了,几乎没有视力。地区医院的医生建议到省医院治疗,到省医院检查后,看到眼神经萎缩,建议到京城眼科医院治疗。到京城眼科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后发现,眼已经坏死,如不尽快摘除双眼球,造成脑部发炎,后果不堪设想。

小海出院后,回到了市里,媳妇请了假伺候小海。一出生是瞎子看不到世界的妙趣,还能生活;突然间失去双眼,犹如从光明坠入黑暗的深渊。空洞的双眼再也看不到缤纷的世界,娇艳的妻子,乖巧的儿子和含辛茹苦的妈。

小海克服了种种困难,在自已的卧室里摩挲,日子在一秒一秒的流失,毕竟小海的媳妇还要上班,孩子还要上学。自己摸着去厕所,常常摔跤。

有时,妻子回来晚点,小海就盘三问四,摸着什么就摔什么,常常拿着什么东西就瞎投起来。

时间像流水一样,总是匆匆而去。

这一年的清明,我看到小海的妻子从出租车下来捧着一个骨灰盒,她对我说:小海魂归故里。

小海葬在了他爸的前面。

作者:刘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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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深州市大屯镇张家屯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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