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赵志勇,1964年出生。现在赵县广播电视台工作。散文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化报》、《河北日报》、《石家庄日报》、《太行文学》、《当代人》等报刊。2008年和2009年先后在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天下赵州》、《赵州这杯茶》。散文《漫步柏林禅寺》曾获第六届河北省散文名作一等奖。《赵州这杯茶》获第七届河北省散文精品贡献奖。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在我的家乡荠菜不叫荠菜,叫铁铲菜。荠菜长得也不像铁铲,乡亲们却偏这么叫,多大学问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我们总会呼朋唤友,擓着篮子,拿上铁匠打制的小镰刀,到房后的麦地里去挖这种野菜,挖荠菜要挖那种刚苫住地皮的嫩菜,清明一过,荠菜就冒出一根硬梗,开满星星点点的小白花,荠菜开花就意味着变老,变老了的荠菜就不好吃了。我们採回新鲜荠菜,到井台上择洗干净,用盐、酱油和香油拌了当菜,很下饭。品味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顷刻间,心便像春天的花儿般怒放。几十年过去了,荠菜那清香的味道就仿佛拷贝到味蕾上,从不曾忘却。荠菜是最早报春的时鲜野菜,不但受到草根百姓的喜爱,历代文人墨客也对它喜爱有加。他们不吝笔墨,留下众多脍炙人口的咏荠诗篇。
汪曾祺曾有一篇散文《故乡的野菜》,一连写了枸杞头、蒌蒿、马齿苋、莼菜等七八种野菜,却把荠菜放在了首位。他写到:“荠菜是野菜,但在我家乡是可以上席的。我们那里,一般的酒席,开头都有八个凉碟,在客人入席前即已摆好,……荠菜焯过,碎切,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浇以麻酱油醋,或用虾米,或不用,均可。这道菜常抟成宝塔形,临吃推倒,拌均。拌荠菜总是受欢迎的,吃个新鲜。”汪曾祺是高邮人,看得出他对荠菜的情有独钟,可见,荠菜的吃法就像当年的全国通用粮票,南北也是通行的。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一阙《鹧鸪天》,把城中娇艳的桃花李花,与田野溪头的荠菜花做了对比描写,表达了稼轩先生对田园生活的欣赏流连,对荠菜无比的喜爱之情——有荠菜的地方就有春天驻留!陆游对荠菜同样一往情深,吟出了“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香忽忘归”的诗句;清人郑板桥连作画也不忘在画上题一首赞美荠菜的诗:“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古往今来众多脍炙人口的咏荠诗,为田野里恣意生长的荠菜凭添了诸多的诗情画意。
我的家乡每年都举办梨花节。梨花绽放时节,正是踏青採挖荠菜之时。此时,梨花下、垄沟边、林道旁新鲜的荠菜随处可见,让人感叹它强大的生命力。赏花踏青的人们其实早就注意上它了,弯下腰来,贪婪的在绿绒绒的野菜之间寻觅它的芳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在挖野菜的过程中相遇,话题自然就落在荠菜的吃法上,有喜欢凉拌吃的,有喜欢包饺子吃的、有喜欢包馄饨吃的,尽管口味不一,但对荠菜的赞美却出奇的一致。“阳春三月三,荠菜当灵丹”。梨农们也不肯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天蒙蒙亮便从被窝里爬出来,提篮来到自己梨园里,挑最好的荠菜采下,在公路两旁摆了摊点,他们不失时机的向游客介绍吃荠菜的好处,再以两元一袋的价格卖出去,皆大欢喜。
三月三荠菜鲜。每到春天,我便忆起童年与小伙伴采挖荠菜的快乐时光,舌尖上又跳动起荠菜那独有的清香来……
(原载2014 年4月13日《长治日报·太行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