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采风网总编 张炳吉(侯俊山画)
冻凌背的夏日是游客们的天堂,当山外暑气袭人、笼蒸锅煮的时候,冻凌背景区却清逸透爽,阴凉怡人。如果快走几步,猛然站在山崖下看眼前飞落的瀑布,还会生出乍入冰库的感觉,敏感体质的人将不由地打出几个错季的喷嚏。
多次来过冻凌背景区了,但每次都是在炎炎的夏日,而这次却不同,是在冬日里的腊月十二。此时的景区没有夏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看不到春秋时节稀稀拉拉的游客,此时的景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写这篇文章的我。
冻凌背的山峰此时虽然不再翠绿,但风姿一如夏季那样崔巍、庞然和威猛,与夏日不同的是它们似乎多了一些庄严与肃穆。我独自在山道上走,它们就像一尊尊巨大的石佛立在两侧冷冷地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宁静得让人生畏,静凝得让人肃敬,端庄得让人崇拜,它们好像比夏日高了一截,我好像比夏日矮了一截。树也是那样,树叶落尽了,树枝僵硬了,却听不到它们的怨叹,它们只是默默地挤在一起,在岭上、在沟沿、在沟底黑压压地戳着,由于没有风,它们与佛状的山峦一样岿然地呆着,一声不吭。鸟儿们、松鼠们也不知躲到哪里避寒去了,山野里除了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我听不到任何声响,看不到任何生命。每当我停下脚步休息的时候就四下打探,侧耳细听,希望能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生命的迹象,但每次都是枉然。由于习惯了这里的沉寂,好几次在我抬胳膊或者转身的时候,竟然被自己的衣服发出的窸窣吓得猛然心跳。
腊游冻凌背除了欣赏这里的肃静与清新,换一换肺里的浊气,再就是看“冻凌背”了。冻凌背其实是瀑布遇寒冷而冻成的冰柱,从头一年的“十一”到第二年的“五一”它一直坚挺不化,一直用白花花的玉体去点缀冬的世界,直到春来草绿它才化作一瀑清泉继续它去年的事业。
冻凌背本是哗哗啦啦的瀑水,但它们不是雨水,不是河水,而是从山涧的岩石缝中一点一滴汇集而来的泉水,因而清澈透明,干净晶莹。当这些泉水在碧草绿树间流淌到“三栈”的岩崖边无路可走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从三十多米的高空跳下,形成巨大的瀑布,发出震撼峡谷的轰鸣。瀑水落在“二栈”的乱石上溅起很高的水花,如同大大小小的箭镞,“噼噼啪啪”地四处乱射,让人可远观而不可近前。这些年受干旱缺水的影响,三栈的泉水越来越少,现在几乎断流,瀑布也由过去的“白练垂空”逐渐演变成今天的“云崖洒珠”了。
当寒气来袭的时候,从三栈上方不断落下的水珠在乱石上渐渐凝结,不断上长,最终与上方的瀑口对接形成三十多米高的冰柱。对接后的冰柱由于仍有水珠落下因而不断变粗、增高,最终形成硕大的“冻凌背”。
冻凌背由泉水形成,质地纯洁,因而晶莹剔透,洁白如玉,远看像一支高大宏伟的罗马柱,擎天柱地,蔚为壮观,近看它确是艺术的化身,因水珠的点击和寒气的逼迫,冰柱通身玛瑙翡翠,素花盛开,花蕊一簇挨着一簇,一束顶着一束,从冰柱的根部一直向上绽放到瀑口。从另外一个侧面看时,冰柱又像一根硕大无朋的洁白的蜡烛,从头到脚全身沾满了蜡泪,蜡泪凝结成了一朵朵雅洁的荷花、桂花、白玉花。更让人惊叹的是在冰柱的根部,水珠、岩石、寒风相互配合,造就了一群奇异的雕像,有胖胖的趴在那里的裸体婴儿;有眼珠使劲凸出、超出正常比例的青蛙;有章鱼、乌龟,还有什么都不像、什么都像的一些动物,它们个个光滑细腻,活灵活现,安详地在那里长眠。
我轻挪步、慢抬腿,悠悠地转身下山,生怕吵醒了沉睡中的生灵。
夏为瀑,冬为柱,点亮寒冬一支烛,美哉!冻凌背。
2016年1月2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