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冀南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小村不大,蓝砖青瓦。弯曲的街道和小巷的土墙上墙皮凹凸斑驳,我生在这里,无尽的回忆和留恋也便从这里开始。
很小的时候,每到黄昏和夜幕降临时分,小村里家家户户便点上了属于自己小油灯。小油灯的灯光从每家每户的窗户里透射出来,从远处向小村望去,像星星,像莹光;出工的人们吆喝着牲口,扛着犁耙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渴望的目光在暮色中就寻找着这点点的灯光,有了这灯光,这夜色中的小村就像一幅淋漓尽致的水墨画有了无比的美丽和灵动。有了这灯光,这扛犁耙的乡亲糊口养家才有了动力,才有了希望。
因此,我放学回来一跨进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暖暖的桔红色的灯光。灯光下,奶奶弯着腰,一丝丝篷松撩乱的白发,一身带有补丁的粗布衣裳,在这暖暖的桔红色的灯光里是那样的亲切,又是何等的伟大!
年关的夜晚,这小小的灯光就成了小村熬夜过年的一道亮丽的风景。所以,每到这时,奶奶帮不上忙,只有母亲在这桔红色的灯光里为我们姊妹几个赶做过年的新棉鞋。夜分外的静,除了听到母亲“哧搂,哧搂”纳鞋的声音,小油灯也“嗞嗞”地冒着黑烟,尽力地燃烧着自己。纳鞋底,做棉鞋,成了母亲年关最苦最累的活计。母亲那骨瘦如柴的手也就不知挨了多少次针扎,流了多少次血 。直到现在,每当想起灯光下母起的那双手时,每当我想起自己总觉得对母亲有些地方还没有尽到孝道时,我就会黯然泪下。
14岁那年的我便丢下了书包,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公社社员,小队队部里那盏小小的灯光成了我每日必去的地方。灯光里,有我记忆中一张张和蔼可亲的脸庞。他们除了在灯光下记工分,讨论着玉米什 么时候追肥,花生地里什么时候锄草;有时候还要念上一段报纸,谈一谈台湾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们的怀抱。那一声声话语,是发自内心的,出自肺腑的,这时桔红色的微弱的灯光里充满了团结,充满了力量,让我至今难忘。
长大后的我,离开了母亲,自己成家立业。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时,让我首先看到的是家里那盏摇拽的灯光。陈设简陋的小屋内,热气腾腾。儿子和女儿还未等我站稳脚跟便双双抱住了我的大腿,妻子在一旁微笑着,灯光照在全家人的脸上,一种幸福甜蜜地涌上我的心头,也荡漾在这桔红色的灯光里。
小村有了灯光才有了家。家有了灯光才有了小村。有了灯光,小村和家才有了平安和幸福,才有了无比的灵动和灵性!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