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饭市给我最初的印象是从生产队开始的。
生产队里,上工的大多是男劳力,其次是一群未出嫁的姑娘们。妇女一般不去上工,主要是在家做饭带孩子。饭是准时做好的,做好的饭菜先盛在碗里放在锅台上,上工的回来以后端起饭碗可以吃。他们通常端起饭碗走到大街上,三五个一伙,十来个一群,随便蹲下来,这饭市就拉开了。
饭市上大多数的碗里,瓜菜多,面食少,饭菜的好赖依家庭而定,随季节而异。谁家的人少劳力多,孩子少,那饭菜就会好一点。
一般来讲,冬天的饭菜相对来说富足一些。那时秋收已过的家家户户,都会分上大几百斤又面又甜的红薯和百十来斤的玉米。待把玉米磨成面后,在锅里再放上几块蔓菁,做成玉米红薯蔓菁糊,早晨人们下工回来喝上两碗,身上热乎乎的不说,甜滋滋的心里也好生舒服。
春天的日头一天比一天长,队里的农活一天比天忙。饭市上,社员们端出的饭菜也一天比一天差,吃的大多是槐叶菜和猪毛菜,依然谈笑风生,吃的津津有味。
队里活儿紧的时候,晚上开会怕影响社员休息,就趁着饭市开。队里的几个干部也会和老少爷们儿一样蹲下来,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哪块地什么时候除草,哪块地什么时候追肥,都定的一清二楚。那会议场面真是生动活泼,别具特色。
饭市有爽意的场面,也会有干戈的时刻。二叔说小满麦断根儿,浇水施肥不使劲儿;狗旦紧接着就会说,小满麦,根不断,追了肥料还得灌。两人越说越上劲,脖子爆出了青筋,急出了眼泪。你说他不懂季节,他说你不懂科学,最后二叔说的上不来气,狗旦年轻,血气方刚。二叔低下头扒拉了两口饭,饭凉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咣当”一声把碗扔了个底朝天,这时饭市里就会发出一阵哄笑........
凑饭市的妇女不和男人掺和。她们三五个坐在自编的草墩上,坦胸露乳,边喂孩子边吃饭,生产队上的事大不过问。她们讲的大多是怎样才能把自家的伙食搞好。就拿做猪毛菜来说,因为每个人做的工序不同,做出了的味道大不一样。假如把几家的饭菜盛到碗里一溜儿摆开,你一尝就知道,这是大嫂做的,那时三姑做的。二婶的饭菜做的最有名堂,尤其猪毛菜做的最有特色。就连从成里吃派饭的王书记,也会端着饭碗对大家说:“我走了大半个中国,还没吃过这么拿手的好菜!”
现在村里比以前强多了,家家都有了自己的饭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饭市离我远去,却又夜夜在我的梦里........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