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

       一所拥有近三千名在校生的全日制中学，师生饮水问题当然值得重视。

学校在教学楼每层走廊都安装了直饮水设备，东西两端各两台，刷卡即可取水。在老师集体办公室也都装上了一台。不同的是，老师办公室的饮水机不用刷卡。

       这或许是要培养学生的节水意识，又兼顾提高老师待遇，师生有别。

直饮水纯净又方便，深受欢迎。

       每逢课间，走廊里男生女生拿了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杯子，排队刷卡取水，说说笑笑，自成一景。

       人多是中国第一基本国情，人均水资源紧张便成了突出问题。校园里因为水发生的争执还真不算稀奇。

       排在前面的同学幸运地接到水，面带笑容，踱着方步；后面的同学好不容易轮到，水却没了。或者是上课铃响了，只好懊丧地扭头匆匆离开。

       水是生命之源。众生平等。老师告诫同学们要节约用水，接水不用大杯，接水只接半杯，要替别的同学想一想。

       这些话我对我的学生不止一次讲过。

       然而，问题并没有根本好转。

       后来就经常出现学生进老师办公室接水的现象。很少是单枪匹马，更多时候是三五成群。有老师猜测，学生或是为了节约时间，或是贪图免费。问之，则答曰：教室外面的饮水机又没水了。也不知道真的是饮水机出了故障，还是学生不想耗时间排队等候。

      老师上完课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回到办公室却喝不到水，瞅着饮水机前围了一圈的学生干瞪眼。

      有的教研组老师受不了，觉得学生进办公室接水不合适，对老师工作造成了一定干扰，就在门外贴出标语，上写“禁止学生接水”六个黑体大字。一张标语贴出来，许多办公室纷纷效仿。“禁止学生接水”，白纸黑字，好不扎眼。

       可是，仍然有学生进办公室来接水。对贴在门上的标语视而不见，甚至把办公室饮水机上贴的同样内容的提示语都撕掉了。有位女老师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们办公室还出现一次险情。上午学生接水时恰好没水，离开时偏偏没有按下关闭按钮。中午来水，下午老师一上班，吃惊不小，屋里早已水流遍地。

      几位老师赶紧行动，笤帚拖布齐上阵，好不容易把办公室地面上的积水清理掉，头上开始冒汗。

      本办公室好几位同事都强烈抗议，要求往门上贴标语，严禁学生进来接水。写标语的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他们认为我写的字还算可以。

       取出笔墨，铺开白纸，我却犹豫了。学生喝水这一要求不算高呀！天干物燥，水喝不到，最易生病。况且先秦圣哲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现在,老师和学生争水，成何体统？

      于是，略加思索，挥笔写下两行字，四句话：“水无分别，人有礼让；师亦口渴，我当体谅。”

      写毕，贴在门上。有同事见了，心存疑虑地问：“你写的内容这么温柔含蓄，学生能明白什么意思吗？”我淡淡一笑：“试试看吧。”

      说来也怪，自从这一标语贴出，再也不见有学生来办公室接水。许多不认识的学生见了我，都主动礼貌地鞠躬行礼,问候一声：“老师好！”

       于是余有叹焉，还是不要低估了孩子们。他们不傻。何必随意斥责他们。有些事禁而不止，不能都怪孩子们。都说和为贵，且将心比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聊赋五言短句一首以记之：常怀恻隐心，春雨细无声。上善其若水，厚德远纷争。

作者：张彦军，工作单位：河北高邑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