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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亮散文十篇
作者:郭亮

故乡影像

文/郭亮

      在大山里生,大山里长,我对大山有着一种挚爱的情怀。

      从太阳攀上太行山的山头,吐露丝丝暖柔,便开始把我的家乡甘秋展开:山峦花缀翠绿,曲峰笼烟,碧波叠嶂,老屋荫影。山风摇着小黄花的衣袖,蚂蚱爬上草尖儿的鲜嫩颤颤悠悠,一曲儿羔羊跪乳的咩叫,一句老黄牛对远山的长哞,一阵儿青草的芳香,一带小河从山脚下缠绕。面山而立,思绪象清风一样的自由。

      金鸡唤醒黑夜,星月送走光阴,小花刚饮朝露,又要餐尽星光,睁眼闭眼,人生就是这样的短暂,一个人的梦有多长,生也是故乡,逝也是故乡。就是这样的情,黑夜白昼不离分;就是这样的美,四季分明都入梦。红尘万丈,灯红酒绿都赶不走的梦,梦里,任谁都走不出故乡山和水的神韵。

      一切美好都是从希望开始的。

      晨曦的眼神情人一样痴迷。林中晓鸟啁啾,暖日点露,落一地碎鸣,鸡犬相闻,唤醒眠睡的村庄,炊烟弥散绿林流翠;田间荷锄点豆,正是山间最美时光——这宇宙也有清醒时候。

      从城里来在山里,你会惊讶,这是谁的画笔:千年古桥狰狞龙头,荆影明镜灵动,逆流方显小鱼身手,日月跟着河流在走,蜜蜂蝴蝶追着马蹄在飞,甘泉河一句情话说到锦带飘浮,星月絮语。此愁由东山再起,由西山再落。艳阳站在山头望我,我的心啊!随着虬树枝头一朵小红花沉入暮霭。

      今夜又是思你时候。夜风敲打着我的门窗,月亮踮起脚来探望,我推开一帘幕布,原来有那么多的眼光——月儿晚上并不孤独,万千星星都来拥围。

      心镜中尤映茅草丛中酸枣树上的红星,田间地头柿树的灯笼,毛白杨枝头的巧工,山腰里蜿蜒曲折的羊肠,呵!一声响鞭儿,一只野兔绕梁,一只雉鸡惊鸣,一群山雀乱飞,空中又来樵子山歌一曲回肠。

      画卷里描绘一腔情深。老屋前的石碾,磨道里毛驴蒙眼;一堆玉米秸前一团暖,羊母反刍,羊子正欢;母亲引上线,父亲抽袋烟,那时小麦入了仓,玉米上了房,龙王庙前锣鼓震着天,供桌上的香炉里袅着烟,肃穆庄严几座神仙,村姑秧歌漫舞,夜里烟花更加璀璨……

      我的心在山中默默呼唤,我的翅膀在天空上缓缓盘旋,父母兄弟,姐妹乡亲,这泪水有时是思念,有时候是欢欣,大山转过身,就是悲喜交集的显,就是喜悲转换的应。

      东山头有家乡的瑰丽,西山头有家乡的霞彩,都是我梦里的颜色。我在朝露里饱啜花儿的香芬,我在叶尖上倒挂夕日的光明,都是琼浆玉液,流香离人啜饮。太阳在不停地工作,我膜拜,我祈福,我感动我父老乡亲的汗水被夜风吹落,可是,却被我不小心掉在河水里,打碎了月盘儿,真是我的错!

      回家了!有祝福的轻风细语,有流动的甜花云朵,有北归的燕子飞掠,有知了大喊躁热,有蟋蟀弹奏秋声于角落,有冬雪冰雕玉琢,更有猫蹄印梅,寒吟竹叶。

      松涛涌动在生命力苍莽的太行,甘秋又莅临我澎湃的心窝,这是响在甜梦边缘的歌声,这是故乡透出雾幔的光明。

      故乡的景让我醉,故乡的梦让我醒,日里月里都照着我的影。

      思亲是一种温暖的慰籍,念家是盼望的一种回归,亦是故乡卧在太行山山坳里的静美!


天桂山上的桃花开了

文/郭亮

      听说天桂山的桃花开了,女儿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欣赏。她说,山桃花的美在于它生长在太行山的巍峨,在巉岩的夹缝里,风来时煽动的羽翼,稚嫩的翅粉,很漂亮。她送我红云一朵,女孩子爱美,我懂得。她成功地打动了我。

      虽则我喜欢桃花,对于一个山里人来说,并不新奇,但是从军多年,很想看看这天桂山的变化,二十多年了,算是阔别,心底发生了一种久违了的情怀,好像一种幻化的针剂,注入了我的血液,我的身体开始变化,足下也轻了。

      一进天桂山的山中,看不到春的颜色:古松,翠柏,干的茅草,还有灌木丛的赤裸,一阵儿寒风,凉我的身体,浇灭头顶的鲜血,内心好象很是浮躁、混浊:一片枯黄,一片墨绿,一片干草的清香,一声牧羊人的吆喝,还好,原来的蜿蜒的泥土路有了水泥的骨骼。

      驱车进山,行进如驱一条长蛇,骑一条苍龙。

      直到天桂山正门,眠睡了一冬的山谷算是醒来了。山顶松塔的檐下吐几团云朵,像是粉红色的烟雾,像是天上的云霞粘连在裸露的悬崖,像是村姑羞红了娇滴滴的脸色,我不禁放飞了畅想的翅膀,任身体里的血在岩石上冲刷,回响……

      桃花,翩翩的,鲜鲜的,柔柔的,淡淡的,美丽,情浓,飞上了小女儿的脸颊。

      呵!什么是爱:是心底里旋转的柔情,是荒土地上入眼的鹅黄,是临幸这贫瘠旷谷的画笔,是不见了就想的惆怅。

      恐怕就数桃花多情了,在绝望的山梁上给人朝云一般的希望,二十多年阔别,我又见到了天桂山的霓裳。

      当霞光万道给天桂上披上衣衫,蜜蜂蝴蝶都来奔波。蝴蝶有蝴蝶的舞姿,蜜蜂鸣叫着粗鲁的小嗓。温柔些,再温柔些,唉!还是唐突了这美丽的姑娘:这一地的艳骨,任谁都神伤。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山风在荒草中吹奏着轻微的妙乐,山鸟在她的怀抱里睡了,不知道她是否入梦了,远处有几声夜莺,断续有猫头鹰的凄厉。

      不必担忧,有暖风和艳阳拥抱她的懦弱,有灵露为她梳妆,有甘泉为她欢歌,人类的伤悲,痛苦,野蛮,罪恶都在她的身边泯灭。见到她的怒放,就是撕破了衣襟折一枝给女友,也不会丢了颜面,不信?看吧!桃花的水灵已经隐进她的眼睛,飞上了她羞怯的脸色。人类的丑恶与她分开,她给苟延的冬山带来离奇的艳色。

      平时看见女儿的娇态,就会想起桃花,就会想起天桂山漫飞的云霞,就会臆想到在太行山里的天桂,就会斟酌人生路上沼泽边的小花,天也晴朗起来了,心胸也开阔起来了。

      女儿只管在那里蹦蹦跳跳,折一枝桃花,别上她的秀发,沥一串泉珠,笑她自己的笑,唱她自己的歌,在一涧细流经过,还洗了手,净了脸颊,用双手作碗捧着喝饱了肚腩,那时,山桃花就在她不远的巉岩上甜笑。

      到了回家的时候,忽然响起一声天桂樵子的歌谣,暮色应该知道,游动的白云是羊群,粉色的飘渺是桃红。

      枯黄只是绝境的颜色,看,天桂山的桃花,不仅唱响了春,她还是一句拂晓的承诺,她是冬枝上脱茧而来的化蝶,更让濒临荒芜的山谷飘忽梦的色彩,她是希望的存在。

      希望正是梦里的颜色:云隙里漏下来的光,荒山野岭上飘飞的云霞,丛林里的小径……这正如天桂山上希望的桃花,给人间一团暖,给太行山的春天一声呼唤。

      桃花是春天的云朵,东风起舞春天的芭蕾,朱砂梅的是她的影子,她在漫谈冬尽了生动的美丽传说,她是在旋转春姑娘粉裙的陀螺。

      女儿掬起了一捧清泉,泉水里有山桃花的花瓣。

      走了,我拉起了女儿的手。

      足下是什么?没有别的,只有粉红的云朵,只有山桃花的笑,只有希望在等着!


在太行山上放牛的日子

文/郭亮

      我的少年时光是在乡下度过的,家乡甘秋在太行山深处偏安一隅,时至今日,我也难以忘记那里的陶隐生活。

      在乡下,有一种回归大自然的神怡和静爽,在山里放牛更让我怀恋。从城里回到那里,似是走进太行山泼墨的山水画卷: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一群黄牛,一轮晨曦下一道山泉的缎带,太行山敞开了胸怀:裸露的巉岩之上有松柏瞭望,瞭望着满山的草绿,野花,昆虫,小鸟,野兔,雉鸡……容我和爷爷享不尽她的柔情,在她的怀抱里温存,给我们不用索乞的慰籍。

      我是爷爷的影子,他对我特别疼爱,看我的眼光,就似今天山顶的鱼肚,饱啜了云霞的和暖,站在山头上微笑,唤醒满坡的流动——有青草醉饮朝露的光明,有小鸟在纤枝嫩叶中翠鸣,有小花儿在绿荫里舞蹈,一群老黄牛就在那里进餐:卷舌,咀嚼,反刍,哞叫,爷爷在那里割草,我在遍地黄金的油菜地里玩耍,阳光殷勤地匍匐在油菜花上闪笑,蜜蜂,蝴蝶,还有一只体形巨大的蜂虫,嗡嘤着小嗓,象一团清风裹着黄黑相间的节环,在满是辉煌的锦绣中滚动。

      爷爷是个秃顶,后脑和两耳有几茎白发,晨曦和夕阳常光顾他的光亮。他每天都如此忙碌,放牛,割草,种地,养家,但凡他走过的山梁,都把自己的汗水种下,看一片片的葱绿:花生,荞麦,谷子,芝麻,毛豆,豇豆,红豆,黄豆……处处开着小花,他好像是不知疲倦,问晨曦一声早安,向夕日道一声安好。

      我就是在他的眼里伸长了胳膊,两腿,形体变得更加高大。

      在乡下的每一天都是他把我在睡态中唤醒,让晓风拂去我的清梦。

      我与他迎来每一个黎明,送走每一缕晚霞——

      看朝阳里庄严的步伐,两代人牵手的吆喝,沉着迟重的杂乱,轰轰烈烈的蹄声,惊破了甘秋村曙光莅临前的宁静。

      我们与牛群一起爬上了山坡,我们与牛群一起开始了新的一天,直到日暮,星星围着月亮说话,我们才开始跟着牛群回家。

      与人群一样,黄牛的队伍里也有老中青三代,也有年轻的欢蹦乱跳,中年的老成持重,衰老的稳健和蹒跚。

      牛群里的花花,黄白相间的身躯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滑,目光呆滞,眼皮上皱轮叠加,口含八珠嚼牙,已是迟暮时候。

      牛群里的花花,吃饱了肚腩,在山窝里找个舒适的软毯,咀嚼,回味,甩打着牛尾撩拂着驱赶不散的蚊蝇,望着一老一少,望着远山,望着耕耘过的田间地头,一声长哞,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爱意。

      牛是人类的朋友,无欲无求,这是难能可贵的精神境界,更是山乡生活组织的主要成分和福祉,常常给我的心灵带来振动,虽然是小小的振动,却把产生的涟漪传到了太行山的脚下,那里有袅袅一缕缕炊烟,一间间农舍,一道道篱笆,一丝丝晨曦,一条条晚霞,一朵朵暖岩激起的浪花。

      我们是有福的祖孙,无限的春光就在放牛的时光,躺在山沟里的草坪上,身边有艳笑的黄花,天上有浮暖的云团,耳中有爷爷走调的丝弦、梆子;黄花,云团,丝弦和梆子都伏在一股金亮的小泉,挤出山罅,潺潺的顺山势斜下。

      此刻,我们可以忘却流水上飘流的落花,,西山头漫飞的晚霞血色,灌木丛中清风不知所从的寻觅和停留,去看山里走着的老人和少年,走着走着就丢在身后的放牛时光,迎来山乡神思飞扬的童话。

      童话里有老人,少年,一群黄牛,一个静谧的村落;

      童话里有青山绿水,有暖风锦绣,有太行山的龙身舞姿,有花香鸟语;

      童话里有历史,有未来,有劳奉的群牛,还有向前移动的草捆儿和山头。


西柏坡

文/郭亮

      我的家乡有个响亮的名字——西柏坡。作为平山人,从骨子里有一种豪情,而且我是当过兵的人,曾接受过军营生活的洗礼,常沉浸在“三大战役”风云的硝烟里,打开那弹啸炮鸣,刀光剑影,残破的军旗,勇士的吼声,如涛般杀敌的战阵来翻阅。但是在中国革命史上,西柏坡是最后一个农村指挥所,完成了锻造新中国的伟大使命,我个人看待西柏坡的时候就似匍匐在母亲的怀中:早晨饱啜过井冈山和长征路上鲜血的光轮,在这松柏葱笼的小山村,有一种希望四放的光华;夜里窗棂里落在院内的柔光与延安窑洞里的油灯一样的温暖,还有那挥着手的旗帜,抚摸着灿烂的朝霞,隐隐有江姐的缝织,有她缝织时动人的歌唱,有一种激情在胸腔里汹涌,更有那耸峙的纪念碑身,像个巨人,触摸着蓝天,足踏着西柏坡马蹄形态的地势,路过的小鸟都停下来探看,都是昨日辽沈,平津,淮海三战,与七届二中全会,与全国土地会议在这小山岭上漫飞的、四射的光辉。

      记忆在柏坡湖的涟漪上舒展,像白孔雀缓缓撑开的羽翎——皎月醉在芦花丛中漾着笑靥。湖心小驻一叶小舟,小舟在湖面上悠悠,似是南湖的游船又在这里停留,诞下了中国共产党这个伟大的母亲。一湖的星星都熟悉这落在涟漪上的暖意,笑,顽皮地笑,这童真,这亮丽,这凄迷,就是在黑暗里也美得离奇,他们还攀上了柏坡岭上的松柏,用一丝丝银辉点亮了松柏上的绿意,点亮了柏翎上的蓝星,象风中的涛生,涌,回,再涌,碧波之中红色的大旗,飒飒弄着月影,月影里有革命者的鲜血,鲜血染红了战袍的巾色。五大书记就站在村口,五大书记正在笑谈革命,笑谈中不讳镰刀斧头,五颗五角星的纯金。

      记忆就象跳出柏坡湖的光明,继续在柏坡湖的涟漪上滚动,燃着赤色的火焰,轰隆隆带着雷声,在盼望,在期待,在追求,在理想与自由,在幸福与和平的波光中向前,在迎接和呼唤新的一天,我膜拜,我祈祷,我流泪——在涌着这滚烫的,闪亮的,悲喜交集的热泪,这模糊了眼睛的泪水里闪烁着一个个英雄的身影。栗再温,于光汉,王昭,韩增丰,戎冠秀,王二小……哗——哗——天地也放悲声,天地也放光明,一道闪电撕裂了长空,走过一个,一个,又一个,无数个平山英雄,像是幻灯机射吐的影相,在我的眼前闪现,微笑着躺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眠,却站在十三亿人民的面前,如天安门广场上的纪念碑,沐浴着艳阳的灿烂,迎来五海四海的宾朋,送走夕日下不绝的眷恋。

      西柏坡点亮了北京城头烟花的璀璨:菊花,梨花,星散,光团,彩烟……唤醒了黑夜的惺忪,照亮了五十六个民族的欢颜——光明的女神,在篝火前挥着长袖,扬着七彩的绸缎,歌吧!长江黄河的涛声;舞吧!长城摆尾的巨龙;跳吧!太行山上的青松……

      难忘送儿上战场的泪水,难忘小米饭养育的革命,难忘独轮车的旋转,难忘纳鞋底的银线,难忘移民,难忘支前,难忘白毛女,难忘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柏坡湖又开始不平静起来了——看纯粹的火焰,滚动燃烧的圆脸,升高,升高,升上了太行的山巅,普照着万里的河山,这是东方独有的色彩,这是东方巨龙喷吐的明珠,这是光明与欢呼,这是天安门城楼上的伟人之声,这是响彻在十三亿人心中的战鼓……

      歌颂吧西柏坡,太行山松涛起伏的前胸,赞美吧西柏坡,柏坡湖的湖水里不灭的灿烂。西柏坡点燃的圣火,普照着复兴路上的光明,西柏坡点亮的龙睛,宇宙云端腾起一条黄色的长龙!

      看吧,这西柏坡的早晨,听吧,柏坡湖里的潮声!


秋诞红星满山庭

文/郭亮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已到中年的我却一无所获。今日从部队回乡探亲,天儿在东山头微微肚白,我便跟着父母小弟一起进山打枣。到了山里,两边的山峦便似巨臂一样把我们拥着,头顶碧空如洗,飘有几朵漫散的云团儿,山坡上的茅草东倒西斜,散披在太行山的胸前,乞儿一样的褴褛,乞儿一样裸露着肌肤和筋骨,许是被秋风撕破了衣衫,许是被秋雨浣洗掉了艳色,满山坡都是萧瑟斑残,我们的头发,我们的衣衫,不时有凉风撩拂。我们在荒芜的小路上走着,用一根儿枯枝拨开蓬草,寻找一条通往目的地的路径。

    草尖上的寒露浸润我的布鞋,浸润我幼时透着脚趾的布鞋,浸润我记忆里的快乐,小径在脚下崎岖蜿蜒成一条长蛇。

那时,秋阳就胶附在凉透的晓露上,送太行山一个亮丽的清影,路边岩石的巉牙上偶尔点覆着几片儿小黄花的幽媚。我的目光跟着晨曦在秋林的缝隙间瞭望,正见枣林:一棵棵枣树上挂满了椭圆的纯金,纯金叶荫里缀满了闪闪的红星,堪比国外圣诞节里的小松,不,比圣诞小松还要美丽许多,它比小松上的冰花多了一些暖意,看吧,叶片儿在轻风中欣然飞离母枝,象是太行山的手把金钱儿摇落,红枣儿点点繁星一样的亮烁。黄金叶斜着,旋转着,舞蹈着飘落,地面上遍是金蝶翕翼的开合。风儿再大些,在墙根儿,在树下,在坡湾儿垒成小窝,呵!与山坡上向阳的酸枣丛林里的玲珑小巢一样的暖和。北山脚下正流着一条涓涓地小泉,绵绵不断地絮语这金秋的欢歌。

我捕捉到了这叶片的黄金,茎干的粗涩,果实的红色。

来吧!朝山的朋友,我请你到山里看一杆子晨曦,一杆子暮色;

来吧!城里的朋友,我请你到山里听一听风中枣雹的落地;

来吧!远方的朋友,我请你到山里品一品这红枣的美酒,满箩筐的甜香。

来吧,来吧,五湖四海的朋友,贫瘠可见灰褐色的身躯,“之”形红褐色的枝头腋聚黄绿的米花,黄绿的米花队队拥挤着罗列,蜜蜂亮着嗡嘤的小嗓团团垂挂,知了嫩叶当中纺纱娘似的吟唱,生吧,吐出绿色的卵粒,长吧,长圆形的串儿果,抽晨露一丝金芒,采露霭一根儿暖黄,抓一把秋月的明辉,攀伏上你秃颅低垂的下方,向上,向上,红了山里人的脸堂。

父母亲俯首捡拾着这深秋的狂喜,红艳艳的星明闪亮在我与小弟的眼里,吃吧,吃吧,大块朵颐这山里的蜜果,饱腹这山风山泉山露深酝的清新甜味,尽享这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劳作,今秋又是一个红红火火的日子。

我静默这满山庭的红黄,心灵深处又一次神荡:譬如一家人的暖流,太行山的神奇,沙土地上的创意,抱月满思潮的军旅,渐渐在父母微绽的眉梢和眼角,在弟弟馋涎的吃相中消翳,即使偶尔在秋叶的飘舞中发出声响,亦不足于覆遮这满箩筐的红艳,满箩筐的芒辉。今秋,红枣的堆积解释了一家人的欢喜,挂在嘴角的微笑,解释了蕴伏在心底里的奥秘。

春之芽,夏之花,都是为这金秋的丰硕;

泉水,露珠,繁星和明月都是为这闪熠的眼波;

青年,永葆着热情的火焰,点亮这金色的秋诞,把荒芜歌吟成今日的荣华,给满山庭的衰败和枯黄于生命的艳色。

太行山的双臂,抱拥着红火的日子,在日子外,有无限的春光乍泄。

青年的醉芒里,西山的沉夕在收缩,又在满树的黄金叶中闪烁,亮了,亮了……


光明的翎羽

文/郭亮

我的人似柏坡湖岸边的岩石,柏坡湖用宽阔的胸膛,把我拥入怀中。

      可是我的心却不能平静。涟漪在蔚蓝色的湖面,缓缓地推,慢慢地散,轻轻地走过沙滩,留下浅浅地沙纹,和拍打冲刷岸堤的声音。

人到中年,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耳际两侧,偶生几根白发,银针般地倒挂;头顶几乎是亮的,额上几道纹络,手指也纤瘦了,原来从小山崖上脱光了衣服,与落石一起跳进湖中嬉水,(还惊飞了几只在芦花丛中漂凫的野鹜),这会儿看了就会紧张,别说跳了。这些说明我已经不再年轻。事隔多年,柏坡湖都老了,我能不老吗?

这一刻,我在静聆一个沉重深邃的声音响起;这一刻,我在静等一个伟大的圣象显现。

延寿禅寺遥送一阵儿礼经的颂音,一声钟,一声磬,一声木鱼,落上柏坡湖的明镜,沉吟她心头的思绪,投入到柏坡岭上松柏的涛声。

我沉溺于柏坡湖跳出胸膛的红心,开始感到一种温度的升腾,看到了山水合一,水天合一,天人合一的伟大情怀。

这是柏坡湖静偃的光彩,是新生命的欢呼,大自然的天籁,新世界的真爱:

——缓缓地在湖面上展开,象火凤凰的翎羽,点燃了天与地的光明。

在太行的巉岩,在延寿禅寺的佛殿,在佛塔上的八角风铃,在佛像的眉间,在新娘的盖头,螺髻,发际,眼里,心里,梦里……

在绿草间,在林荫里,在青山绿水的船头,在蓝天白云的温柔,是春天的问候,是婴幼儿的微笑。

光明的女神,飘落在西柏坡的山头。

我的心里充满了激情与自豪,筋脉里奔流着鲜血的火红和汹涌:大平山的先烈们啊!可曾记得这光明,可曾记得这涟音?你们是大平山的神话,是大平山人民的英雄。

你们今天在柏坡湖出现了,柏坡湖映照着你们微笑的音容:栗再温,于光汉,韩增丰,王昭,戎冠秀,王二小……继续点燃的圣火,燃烧着我的生命,滚烫着我的血液,回荡在我的心房,洗涤了我的心灵。

我的青春虽然不再,但是青春之外,“七届二中全会”,“全国土地会议”,“两个务必”,“赶考”,“移民”,“支前”,宇宙,鲜花,蜜蜂,蝴蝶,杜鹃,子规……虽然繁杂,但是依然是青春,依然是希望。

希望是什么?是光明:

她从黑暗的世界里流出来,

献给视觉,呼吸,灵魂,

亮堂,均匀,自由,公允,和谐。

我在跳上湖面的朝阳下迷醉,我在青春的阳光里欢腾:息羽悠游的野鹜,翩翩飞舞的蝴蝶,绿叶当中黄鹂的脆鸣,暖坡上的杏花,喜鹊的吉言,笑的光芒,新春的音乐……

都是这柏坡湖里的光华,都是她泼墨的画卷,都是她歌吟的旋律。

微笑沐浴了阳光,心灵插上了翅膀,干涸遇到了细雨,一朵干净的白云,一段优美的乐音,一颗激荡的心灵。

这一刻,我端坐泰然,宁静如水,默默地感受那朝阳惊起的清涟,暖流舒展的湖面。

她是伟大的革命者,大平山的青年,她把西柏坡红旗的色彩,展伏上云端;她把西柏坡的潮声,震彻在云天;她把西柏坡的圣火,沸燃在湖涟。

她走出了黑暗,吐露着温柔的光环,站上了太行山的巉肩。

鹞子在蓝天上盘旋,披着赤黄的霞黛,几度穿梭浮云,我的心很平静——

光明和梦想,与希望都是相同的声音。


走吧,回家过年

文/郭亮

      走吧,回家过年!

      我们在履行一句临别的约言,我们在期待一场久违的团圆,我们在守候一炉烧红的炭火,在眼睛的灼热里,在哽咽的喉结上,在思念的泪珠中,在父母双亲视线的模糊外,忏悔地煎熬着,等待年的来临。

      路在脚下,月在头顶,微笑在嘴角,花儿在眼里,跳动的心啊,就躲在一个叫家的角落。

      我们的心驻留在家乡的温馨,这是一种天性的热爱,在热爱的释然里,我们用月的银丝,用日的金丝,用星的笑音,编织和装饰我们的梦境。

      那是一根线,牵着你,牵着我,拉,使劲地拉,那是父亲的手臂,那是母亲的眼神,那是兄弟姐妹的笑语,那是小女儿指尖的蝴蝶,多么轻盈的舞姿啊,多么温柔的胸怀,一条红纱巾都沾上了年的色彩。

      风掀起太行山的衣襟,裸岩上送来了小野花的香馨,记忆匍匐在甘泉河里不平静地闪烁,掩映着南坡垴的清影,和着太阳的光辉,笑响点亮了四面八方的来风。

      回家过年!实话实说,连北上广都不再留恋,家就似绵软的云团,北归雁的霞锦,有晨阳贴着你的红颜,有沉夕醉眼看着你的茫然,吸纳了周遭所有的温暖,就是世界上最舒坦的床,也难以诱惑我的归梦,母亲一句临行前的轻轻嘱咐:“别忘了,回家!”伏在你奔腾的筋脉,化散你通体的舒泰,紧张了一年的工作,到了该是搁置的时候,放松点,一身的骨骼即可变得酥软。

      回家的路有多长,你得用父母亲的眼光来丈量;回家的路有多远,月光就隐在妻儿的望眼,回家的路有多深,星辰照亮了似暗似明的花荫。

      但是过年却不是单纯的欢喜。甘泉河的清柔里有多少失意人的眼光,收藏了军人,工人,科研人,务工人起伏的呼吸。淌着,思念的明辉,响着,缠绵不休的嘱托。小酒馆:和着亲昵的依偎,笑亮的泪水,坐在一隅里低吟浅唱,一杯咖啡,一杯艳丽的干红,苦和血,笑和泪,都融入这离家远行的年味。舞厅:扬起的翻飞的长发,混沌与乱序的乐音,旋转的虹霓,流水的长裙,尖叫,哨子,欢呼,在狂摇着满怀的空虚,角落里有支颏少妇眼神的凄迷,父母兄弟,姐妹邻居,美酒佳肴都难掩过年的乡愁,过年的怆心,孤寂的况味。

      太阳升起为宇宙带来生命降临的消息,过年是三百六十五里路的终结,又是三百六十五里路的开始。我的心灵,堪比农村,生命初伏的寒冷,已渐渐消隐,只剩下东风在秃山,黄丘,旷野当中浅描,更有鲜露稚嫩的翅粉,反映晨曦的温慰。此刻我追索少年的留痕,此刻我搜寻更年轻的足印,亦梦亦幻,不再分辨,只有小女儿眉头柳叶的轻绽,红唇边微翘的嘴角,粉腮边扬起的梨涡,就足以解释心底里的秘奥,暖暖地沐浴着春阳的纤弱。

      走吧,回家过年!挂悬门楼上的灯笼,点亮心头的灯盏,欣欣然洒落一地的红影。报一声平安,把思念的笼烟驱散。佛龛前袅袅一缕青烟,祈祷父爱如山,母爱如泉,儿女膝下承欢。灯笼,对联,年画,鱼跃龙腾;翠竹,红梅,黄菊,牡丹争艳;老人坐在中间,儿孙分成两边,火红是年的温度,美酒是年的热情,笑谈有瓜子和水果,团圆有祝福的烟花和鼓乐。看,弥勒佛陀正端坐供桌笑观珍馐美味嬉笑。

      月影,星明,露珠,闪烁在青年的妙目,我们不能改变斗转星移,我们不能浣拂花的热泪,但是可怖的孤影,深夜的惊醒,思潮的汹涌,都伴随着行进。劳顿需要休憩,疲倦需要依偎,车辆需要停站,帆船需要靠岸,漂泊的人需要家园。愁绪紧紧地与星月相随,望月,数星,流泪,都在年外的光阴,回到家中,我们会趋于一种潮落的宁静。

      走吧,回家过年!在避风的山窝,有静怡的村落,有无限的春光,平安和快乐。

      走吧,回家过年!归根是叶子的方向,那是一个潮湿的信念,秋花一样的烂漫。

      走吧,回家过年!那里是春雷响起的地方,那里有破土的鹅黄,那里有牧人和樵子的歌唱……

      走吧,回家过年!我抽打着梦的肌肤,我不敢往深处睡眠——这来自家和年的茧,紧勒的力道,沉闷,只有清醒的时候才会明白。


博陵郡梅话

文/郭亮

天边种着一片儿粉红的梅花,地上飘落一团儿粉红的云霞。

捡起一瓣心香,暖了一缕幽雅。

今天是个歌唱的日子,我的思想生出了根芽。我在笑,口边笑,眉梢和眼角笑,那种由心泉荡起的漩涡,由眼里探出的花枝,我相信你知道。这不是故事(也是一个故事),我心里盛开了一树梅花的火焰。

也就是这样一个冷暖相宜的时间,我随着河北省采风学会的会员朋友们到达了衡水市安平县。

博陵郡是一个梅林,博陵郡是一个花园,一百零八个类别,一百零八个仙女,一百零八种舞姿,我眼里闪烁着梅花的灿烂。

相信我,可不是天上人间,合上眼,都是花瓣的翩翩,都是粉红色的云烟,都是稚嫩的翅粉,都是少女的红唇,都是小女儿梦里的颜色,都是蜜蜂,蝴蝶的欢恋。我沉浸在这美丽的世界,我的灵魂是艳丽的,因为麦田,青山,河流,小草,野花……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我的喉咙,似是跳动的音符,充满了幻想的曲调,红的,粉的,一朵朵,一队队,一枝枝,一树树,汲取了日月的光华,涂染了晨曦和落霞的瑰丽,漫飞了诗词歌赋的墨香,象是书画里的精灵,借着彩虹、星辰的希望,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赏尽她的妩媚。她的气息在空中飘摇,三月包装了她的美丽,好一个浪漫的情调,好一个春天里的誓言,东风回来那一天,杜鹃,子规,比翼,相思,鸳鸯,雎鸠,大雁,黑天鹅……纷纷唤醒身体里的热血,不论是春天里的问候,还是土中蚯蚓的尖叫,不论是早晨的露珠,还是暮霭里的星明,都会莅临这场北方的盛会,都会青睐这四月的挚爱。

风是天然的笙箫,和着空中不时的鸟鸣,梅花的翼羽是仙子的风韵,歌舞升平在枝头的云霞。

走近博陵郡的门口,张秋红女士绽开了微笑,与她有约,与她的梅园有约,见了她和她的梅园,方知与之有约的是春天。

她玉立婷婷,脸色黝黑,只有艳阳和这片土地明白这里面的奥妙;她舌灿梅花,一百零八个色彩渲染她的梦境,她一挥手,招来九天的祥云,落上了安平县的土地,在四月里释放自己的馨香,虽然是颜色,一样被风雨洗涤过,呈现出亮丽胭脂地粉,香甜鲜艳地红,纯洁清澈地白,白里透着粉,粉里流着红,夜间她就是在这样缤纷的色彩中入梦,黎明她就是在这样的色彩中醒来,生活应当就是这样的色彩。

种花是福,种梅花更是一种美的享受。

我们的面前是一片梅林,梅林之外更有云霞和彩虹,日月星辰的光明都属于你,全部都纳入你的怀中。一样是黄土地,你种植的是生命的爱意,生活的旖旎,情感的变幻,理想的自在与满足,看吧,她多情的柔光又落上了梅花的香肌,她欢喜的泪水又低垂到落英的艳骨。

昨天,你的赞美在古,在今,在唐,在宋,……在冬日里有雪,寒风里有月,而今移居北国,赞美你的何止是踏青的朋友,还有蜜蜂嗡嘤着小嗓,薄羽舞动团团的清风,蝴蝶振动华丽的锦衣,展示翩飞地翅膀,迷恋,沉醉,浸入粉红的霞黛。我也来了,是默默地清唱,是痴迷的眼波。

暖风送来一阵儿芬芳,林头的云霞一阵儿飘摇,这一阵儿飘摇让我想起了少女的羞涩,或许不是羞涩,是思流,涌上了心头,薄施在脸颊,这颜色同是在艳阳天,一片儿在枝头息羽开合,一片儿在心头波动起落,这是凝聚,这是上升,这是散扩,像是在空中,又似在心中,是花蕾又是花芯,是花瓣又是花萼,这种汹涌让我感动:风起时是飞翔,是飘渺,落地时是静止,是憩息,从现实到空灵,又从空灵回到现实,化生了柔软的思绪,甚是奇妙的物语:天上的云彩与地面的梅花,夜间的明星与地面的萤火,下探崖壁的松檐,雾海游弋的巉岩,醉在云端的晨曦,青年男女的欢恋,似一朵粉红的莲花,在湖水的摇篮里,在绿碧的软榻上安眠。

梅花的骨骼是坚硬的,血是火热的,燃烧了每个冬天的凛冽,要不,为什么总要似个婴儿发烧般地敷上点冰雪,博陵郡的梅花就是今日的冷语:在四季沐春的河北,时间又有些匆忙了,蜜蜂蝴蝶都不见了,花瓣上有的卷边焦,有的零落,只有张秋红女士在讲着那动人的故事,不管是梅开还是梅落,好象都与她无关似的。她心中有画卷,用汗水泼墨,蘸着梦中的颜色,描绘着自己的生活。我想,她是有道理的,否则,安平县的土地上怎会有这样的光泽:抽尽晨曦晚霞的艳丽,饥饮翻山跳涧的珠玉,融和东风南风的琴瑟,只要心中有画,那管什么秃枝残阳,只要心中有诗,那管什么伤悲泪落,只要有花意,只要有诗心,梅花就是天边的彩云,博陵郡就在云天外流动。

梅园不远是个村庄,盖着好多平房,整齐清洁。门口的道路都用青砖铺设,干净利落,院子的格局与我老家平山一样布置,进到里面就象回到家中一样亲切。村中的老乡很热情,都是四邻八舍,告诉远来的客人,这是猪圈,这是厕所。正房的屋檐上贴着瓷砖,有些残破,记录着主人的忙碌,无暇修缮;檐下前沿台上放着临时迎客的沙发,采风的朋友们啊!看一看洋槐老枝头有玉米嘟噜倒挂,大铁锅里飘出煮红薯的清香,还有那丰盛的饭菜,都是当地人的最爱。更有梅花美酒上了餐桌,这酒有个诗意的名字:梅花瘦。我个人的理解,都是梅花的精华入酒。否则,一杯一杯的矿泉水里,为何融入一点点梅花的美酒,不是昂贵,不是主人吝啬,不怕醉酒,你可敞开肚腩,一醉方休。我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饮,香甜入口,顺着喉咙缓缓而流,心便化了。

一杯美酒入肚,当然离不开诗画,书法。一些采风的老者,慷慨解囊,挥毫泼墨,果然是绿叶,果然是花朵,果然是香流,果然是骨骼,实为风范,实为助兴,实为答谢,如果酒是梅花瘦,那么满怀的墨香又是什么?

观张秋红女士的眼睛,观张秋红女士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秘密:苦与累,斗争过香与甜,说她的生活是苦的、累的,都写在脸上;说她的生活是香的、甜的,她的眼里有着梅花一样的艳色。看画面上的花朵,那虬树的一枝,浓妆淡抹,不露声色,分明是春色躲在冬的角落,一冬的风刀,一冬的雪剑,一冬狂喷的热血,还不曾包扎,还不曾流干,那是她肉身燃烧着的火焰。红梅,红梅,这名字里岂不是蕴藏着革命的深情,我觉得战栗,我怎么能得知她寒风里抱着双臂,伤口还在流血?

也许说出来,你便不见得明白。我是经历过军旅生活洗礼的,容易把红色看成是热血,看成是旗帜,这或许太积极,太向上了,不容易被人理解,但是生活来的太猛烈,不能退却,只能把一颗滚烫的心,只能把一腔滚烫的血,投入到理想的归属地,非到流净最后一滴血,不能收起自己的旗帜。对于军人如此,对于园丁亦如此——莫要放下自己的锄头,今日种春,明日种夏,再种就是金秋。

临了,生命停止后,就种下自己吧!


雪影

文/郭亮

      曾几何时,雪花浣尽山河,宇宙之光闪烁,看吧,星子的银线,引领了雪花的亮色,月镜的冷漠,锻造了雪花的晶体,芦花的羽绒,衍生了雪花的暖意,曙光不是夜的眼波又是什么?希望便是如此。在这六角绒羽里我看到了四射的针线微光,看到了七彩的霞色万象,看到了旷野的锦瑟琵琶,一流中年的血泉随着翎羽粘连的心弦开始汩汩地流动。

      仙子般地误入人间,爱情的妙乐响起,雪花爱上了梅花,冬日披上了洁白的婚纱,这年更有了孕育四季的情由。这雪花是心灵的圣洁,这梅花是爱情奔腾的热血。试问,有谁看到雪花会想起邪恶,混浊,肮脏,残忍和苦厄;试问,有谁看到梅花能不想起革命,有谁看到梅花能不想起血液,能不涌动,神思,缠绵,柔情,滚沸;试问,又有谁不能洞察这冬花的轻盈,清丽,干净,灵秀,静美,她是我梦里的微笑,春天的萌发,你听秃树枝头的簌簌,啪啪挣出的鲜嫩,还有花苞哧哧裂缝的声音。你看南北白首的山峦焕发了青春的模样,东西冰封的河流环抱着太行山蓝天白云,雪域涓涓的细流在落,在化,在歌,那颗欢快的心啊,伴着溪流欢腾,飞度,穿越,跳动,喷涌。东风一双绵软的手掌,托举起新婴般的季候,草儿顶破干裂,伸伸胳膊,来一幕温暖的娇柔,挥挥手,舒展,一直向山脚,向天边,山川河水也有碧绿时候。鲜活,稚嫩,希望之美填满双眼,田野的花开始笑语飘摇,星星点点缀满人间,唇脂,香肌,脖颈,胸膛里也有了火热的追求,燃烧吧!花雨飞落殷红满地,踏着婚姻的地毯,走过幸福的时光,抽叶,吐艳,绽绿,锦绣,成长成夏的青壮,成长成绿色的海洋,蝉声纺纱娘似的在青枝绿叶中吟唱,花儿含着热泪聆听。待山泉肥成河流,一时盛事也有曲折,也会衰败,青春亦不能长久,不信你问一问过路的孤雁,再问一问金柳下的野鸭,刚飘过花瓣,又飘来落叶,山在瘦,水在瘦,花在瘦,树在瘦,晨风里的涟漪化成夕阳下的褶皱,时光流转在身边,充溢在心头。对于人类,于此没有界线,春夏秋冬是一年的成长之路,新婴,青少年,壮年,老年,莫不是芽苞,绿荫,秃枝,最后由冬来清洁所有喜怒哀乐,抹平一切忐忑不安和忧愁,我就是这样随着年中的每一个夏肥秋瘦进入冬天,我就是这样随着晨风进入黄昏,我就是在风云雷电中归于平静,一片树叶记录了所有的过程。

      我伸出一只手,接过二三片雪花,任这天庭的圣物在掌心融化,感受这暖流中的一丝清凉缓缓输入灵府。

      我握住了雪花,岂止是雪花,还有东风拨响的吉他,还有枝头的新发,鲜绿,娇艳,舞姿,蝴蝶的尖叫,蜂群的翼鸣,梅花雀的跳跃,湖涟的笑意,老眼的眯缝,晨阳的暖柔,夕日的失落,炊烟的袅渺,呵,雪花晶莹妆点人间,雪花轻盈鳞脊宫殿,雪花迷茫山岭沟壑……

      雪花是迎春的盛典。

      雪花化成灵泉在心中冲刷,河流化身浪花在沙滩岩身拍打,每一个浪波都拥抱着蓝天,每一朵云都来投送自己的影子,日月星辰都在水中筑梦,我太行山中的乡亲无一日忘记周边峰峦叠嶂的青翠欲滴,永远牢记每一次东山头层云中喷薄而出的奔放晨晓和西天上霞辉涣散的恬静黄昏,他们把这些细节都放进梦境,用希望填满梦境,用心血和智慧编织未来的日子。请跟我走进故乡的图画:老屋一座,黄牛两头,耕田数亩。先人在上,婴幼在下,把翠竹结成篱笆,养鸡养鸭,还有家犬一只,两度霞色,一缕炊烟,几声燕语,安乐一隅奉迎大自然秀色。

      天地间应运雪花的冰魄,乌云中蕴藏着雪花的生命,雪花里有一颗纯真的冰心,为人间带来一冬的安闲,馈赠世人一季视野的开阔,让我用纯洁的目光去仰望空中的优美,让我用稚嫩的心灵去感悟童话里的笑脸,让我用佛经和禅意领悟大自然的语言:一缕清风一丛幽香,一片炊烟一个村庄,一朵鲜花一个世界……

      她在秋尽草未凋时候到来,她在绿叶耗尽血液,北风呜咽之际用她的芳容拜献她的圣明。

      月碎星花粼光闪熠,风卷残云只影琼宇,世界因你而美丽。我抑制不住心底的激荡,把星辉和月色融入大自然的神奇,我遐想雪花纷纷扬扬飘落的晶体,将海天相接之处一日朝霞晚霞的笼蒸营造成地球之光,我崇尚这样的旖旎。

      雪花之美在于她的博大,在于她的真实,七色光隐身她的本体,无根无枝无叶之花皆因体大,白根白枝白叶皆因与天地一色。虽至隆冬,然而没有寒意,冬姑娘一口哈气,打造一个疯狂的环宇。

      摒弃人类的好恶对错,这里有世界之美,这里有情感交流的河水,这里有舍利塔尖儿上的佛光,这里有菩提树顶的梵音,人神一体。

      春夏秋冬离生命太近,酸甜苦辣把生活切割,风霜雨雪把年经营,我们不能象风雨雷电一样称颂,我们的歌声如曲线一样沉浮,我们跳动的心与河山一样被雪蝶临幸。我们不能用自己对的东西看人,我们不能用他人错的东西当做收成,真善美在冬的领空,周围的瑕疵充斥着凡事,自私很难见到和谐的恢宏。看,雪花覆盖了所有的埃尘。

      一度盛开,一路飘零,蛇虫已经归洞,牛羊已经回圈,大黄也躲进狗窝,麻雀在鸡笼上哆嗦,林间没有了芳径,雪花的强大征战了冬域,雪花的占领是为了孕育春心,我们目睹了她的绚丽多姿,我们共同享用此刻周边的宁静。也许寂寞是苦痛,可是,没有苦痛哪来的欢乐;也许沉默是熬煎,熬煎或许是一种探索,熬煎或许是一种历练,克制过后是为了喷涌式的爆发。

      今夜,喜得上天的恩赐,雪花把宇宙打扮的异常亮丽,今夜西北风把雪花捧到我们的眼前,我们可以尝试与雪花一样飞起,到山头与星月同齐,在阳光下消隐自己的影子,呵,星月的清辉,太阳的火焰,我们在天地间傲立自己的体躯。

      我们在实践中寻找真理,纯净、圣洁是灵鳞的雪意,懂得创造完全是雪花的快乐。


慰忠烈

文/郭亮

      二零一九年的中秋节,我回到了平山。多年不见,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是一个鲜活的梦境。儿时的味道是大山,它布于家的四边,坡面杂生灌木花草,丛林多有野果小鸟,再来几声蚂蚱蛐蛐儿的琴音,泉眼喷涌的清新,映着蓝天上的白云,早晚的霞色,夜间的星月,感到什么都是新鲜的。最美是田间,打开画卷发现:春天的花朵和碧波都是东风的泼墨,不知那金色的麦浪和黄白镶玉的囤积是谁的功课?闪电雷声又是谁的世界,我是她们的儿子,风声雨声天地变色,蜂巢般的四合小院组合遍铺向阳的角落。这坡底便是我的家园。

我的教育多来自于山中,以至于后来我有了军人这个光荣神圣的称呼。栗氏三烈士与诸多先人就是我的老师,作为平山人,我当崇敬,我当缅怀,我当做诸如三烈士一样培育的学生,我知道,他们的光辉都来自夜空,崇山峻岭上有他们的眼睛;我知道滹沱河流过的地方,是他们走过的路径,白云花影里都有暗流涌动。

革命的歌喉充斥着我的灵府,我的生命里有着彩虹一样的精灵。

不必说西柏坡的红旗,西柏坡的湖水,西柏坡的电波,西柏坡的掌声,西柏坡的油灯,西柏坡的石碾,西柏坡的红枣,西柏坡的柿树,西柏坡的誓言,西柏坡的警钟,“三大战役”,“全国土地会议”和“七届二中全会”,也不必说西柏坡是一声呼唤,西柏坡是一个希望,西柏坡是一团火焰。其实,革命在大平山的怀中,她是一个母亲,经历了战争的艰难,苦痛,在山风送来的林籁中,你可以领略一下茅草一样的柔顺,膝下承欢的快乐,炊烟一样的欢欣。

新中国从这里走来,本就是一轮晨曦,是一个黎明,是一道风景。

在这样一个纯粹的红色教育大县里,有多少革命的曲调,有多少革命的思想,有多少革命的实践,有多少革命者的活动,潜藏着多少神奇的故事和梦境般地希冀,就象是残冬,被一枝梅花照亮,就象是花香,敞开了春的胸膛,就象是雕梁,呢喃着燕子的软语。

中秋节是团圆节,也是感恩节,是个欢乐的日子,就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怀着敬意走访了烈士的旧居。

一座飞檐鳞脊的青瓦小院静卧葱绿之中,一盘石碾,一架小桥,星星点点几处人家。遗憾的是一把铁锁锁住了小院的欢畅,我听不到曾经的革命思想,看不到了曾经的革命艺术,观只见桥下流水的丰盈,枣树柿树的红影,梨树累累的胜景。

几只喜鹊就在枝头的云朵中飞鸣,欢迎平山儿女又回到乡村,黑白相间羽翼在搏击风流传来的声音无限温馨。

我禁不住感叹几十年来虚度的光阴,凝神聆听山风送来的泉声,仰望山风拭静的蓝天,蓝天下的山峦郁郁葱葱,绿波涌起,林中似乎藏有百万雄兵,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山村,好一个亲切又遥远的画面,好一个相知又不相见的时空。

三位烈士英灵来归,必将使山村皈于和谐安宁。红尘虽好金玉其外,而你不能洞察和平之下的潮生,你便不能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使你发现了花开,也只是幻影,不能改变你眼光的远近。真正的慧眼是你的心,你若用心来看,来认识,来欣赏你周围的世界,地球上将没有黑夜,风云雷电将无处生存。

那就请记下杜家庄南沟三位烈士的名字吧!他们已于大平山的土地相融,他们的名字将于日月共存:栗再温,栗政清,栗政通。

三烈士生于河北省平山县北冶乡杜家庄南沟村。这个村子隐于太行山一隅,地图上没有她的名字,在历史的长河中犹如一朵浪花沉落。今天“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弘扬爱国主义精神,革命先烈的革命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听党话,跟党走,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奋斗终身。”就让滹沱河再吟唱一下他们的生平。

    栗再温原名栗志周,1908年生。1927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4年在平山组建“红军北上先遣一O八支队”,组织开展木盘分粮、土岸“借钱”、下口砸盐店,1937年9月组建“平山团”。自新中国成立前夕到1960年,他曾任华北总工会主任,中华全国总工会组织部长,书记处书记兼机关党委书记,是新中国工人运动领导人之一。1967年2月被迫害致死,英年59岁。

栗政清,又名黄永昆、黄刚,1918年生。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任河北省直中特委平山县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委书记。1936年4月被捕关押在天津监狱第一看守所。在狱中受尽敌人残酷严刑,拷打折磨。于1938年2月,不幸牺牲在狱中,英年20岁。

栗政通,1923年生。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参加八路军平山团,后编入三五九旅七一八团,并转战太行山打击日寇侵略者。1949年6月解放西北战役中牺牲在陕西眉县,英年26岁。

作为晚生,我不再混沌,今日方知眼睛与慧心的使用。

寻路。就是这样的小村。拎着马灯,在漆黑的夜晚用微弱的萤火点燃了宁静,明月召集了群星。

渴望总得用一个民族的血性去打,去拼,去争取,去染红。那时候,在太行山的深处,在巉牙尖利的乱石间,在悬崖峭壁的羊肠,在荆棘遍布的林中,一朵朵黄花记得他们的灿烂人生。

我知道我的财富有限,仅仅在老一辈革命家的口中,或者老翁,或者媒介,或者文人墨客的笔下,得到这微不足道的纯金。这还是由于我是平山人的缘故。在学习强国的热潮中,我担心自己就这样破产,所以我愿意用这个小山村来打开平山的大门,迎进来一缕一缕的阳光和春风。

山村飘落一地红枫和银杏的金扇来祝贺我中秋的作品。

今天,柏翎献宝,捧出一颗颗蓝星奉迎回归故里的客人,三烈士已回家享受安闲,那里不需要战争。他们与自己的先人团聚了,看到了面前的鲜花,看到了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凭吊,看到了膝下的泥土有着与大自然一样芬芳和情调,玉米秸秆上裸露着白牙黄牙,我觉得这情景象是一种责任,在拉着我的手,引领我跟着他们走,我赤裸裸的灵魂鲜活的承应,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文明。

穿过三环洞的清幽小径,我到达一片坟茔。我感慨我心动的每一分钟:青山绿水留浩气,苍松翠柏慰英灵,忠烈园三个字雕刻在桥洞上方的正中心。

拜,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崇敬,我对着三烈士的遗像三鞠躬,不问为什么,只因为有一股热血沸腾在我的内心,我默默读着冰冷的碑文,上面的文字是潮湿的,应当是秋月飞溅的眼泪。我沉浸在悲哀或者同情的史记里,体会到伟大的事业需要伟大的情感历程,我爱大平山,文字是蘸着鲜血的英烈传。

太行巍巍,滹沱激荡。大自然也有情感的奔放,大自然的语言交流与人类一样。

细雨微风,芳香四溢,山丹丹,野菊花,杏花,桃花,梨花……都行动起来,占领平山人的四季,渲染朝霞晚霞的亮丽。蜂蝶满园的舞蹈,心跳般欢鸣的小鸟,都不是平常的情绪,都是歌唱先烈的画意,都来盛赞先烈的神来之笔。

几十年,几百年过去,我的坟上长满了荒草,远处传来几声鸦啼,寒风送来阵阵冷意,差不多麻雀啄着草籽,在蓬乱中跳跃的时间,我依然伏在太行山的涛涌,滹沱河的浪峰。

请记得我,我在古石桥的中心,桥下的水上与山头林海之间有一架雨后的彩虹。

请记得我们的先烈,是他们身后的清风,扫荡了满天的黑云白云,解放了宇宙间的阳光,把一带巨幅的锦绣长卷挂出了国门。

栗氏三烈士,您们活着是英雄,死了是不朽,因此,在我看来,生死只是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们带走了这个民族的苦厄,留下了今日的安居乐业。

太行山的风来过,播下了希望;滹沱河的星与月来过,继续伴着流水的滔滔不绝。

不论是短暂的,还是漫长的,只要走过,就有痕迹——泥土里埋有花魂与落叶,那是风的堆积;河滩上自有沙纹罗列,那是河水的呜咽,三位英烈,你们留下了你们的印痕。

今日,我站在你们的身前,这种距离有多远?历史面前,我,化作阳光的笑脸。


作者简介:

      郭彦林,男,汉,笔名郭亮。中共党员,毕业于中共中央党校函授学院2000级法律大专班。根在平山诗社、山魂诗社、石家庄市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芙蓉国文汇》签约作家。1971年出生于河北省平山县,1991年入伍,2003年转业,现在石家庄工作。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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