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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与梁思成、徐志摩
作者:自然

  

                                                           


                                                          林徽因与梁思成、徐志摩


                                                                      洪烛

林徽因为何选择梁思成?因为梁思成的人格可敬可靠。

梁思成与林徽因夫妇曾着力研究过北京周围的古代建筑,并合著《平郊建筑杂录》一书,其中有一段精彩的表述:“北平四郊近二三百年间建筑物极多,偶尔郊游,触目都是饶有趣味的古建……无论哪一个巍巍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或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这不像是理论性的文字,简直为北京地区的古代建筑唱了一首情真意切的赞美诗。在他们的理解中,那些饱经沧桑的亭台楼阁、寺庙塔院也有其灵魂,为昔日的繁华吟咏着缠绵悱恻的挽歌,而且是神秘的历史最可信赖的证物。

正是基于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新中国成立后,被任命为北平市计划委员会副主任的梁思成,提出了把北京改造成新中国首都的建议:1.北京市应当是政治和文化中心,而不是工业中心;2.必须阻止工业发展。因为它将导致交通堵塞、环境污染、人口剧增和住房短缺;3.严格保持紫禁城;4.在老城墙里面的建筑物要限制在两层到三层;在城西建造一个沿南北轴向的政府行政中心。只可惜除了保留紫禁城这一条得到采纳外,其他的都被政府否廖。彭真市长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南望对梁思成说:“毛主席希望有一个现代化的大城市,他说他希望从天安门上望去,下面是一片烟囱。”梁思成大吃一惊。他不敢想象那个烟囱林立的北京城,那对于他太陌生了,也太遗憾了。

其后,北京城的面貌便开始了自明清以来最大的演变。古城墙全被拆毁,除了保留南面的前门和北面的德胜门以及东南角楼,其余的城门楼子也都被夷为平地……梁思成在他一生的最后二十年里(他1972年逝世),一直遗憾地关注着这一切。在当时的北京,他恐怕算最心疼的一个人了。尤其城墙的拆毁,对于他肯定比拔牙还要痛苦,但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文革”中他在笔记本里如此排遣自己的积郁:“在思想上我觉得整个世界在飞跃前进,我实在跟不上。奈何!奈何!”令我联想到霸王别姬时的慷慨悲歌:“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真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啊。他曾被作为复古主义思想的典型一批再批。他只能在内心坚持自己的观点。直到今天,人们才认识到并承认他的用心良苦。

梁思成一直认为建筑是一本石头的史书,忠实地反映着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不能否认历史,更不能切断历史:“我对北京市的城市规划正是从这个历史观的角度提出来的。对北京这个历史留下来的杰作,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它是封建社会的精华,它完整地反映了封建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我并不是认为北京城就不能动了,我们就不能建设了。但是首先应当有一个严密完整、有远见的总体规划,才能行动。像龙须沟这样的地区当然必须改造,但是比如像西长安街上金代庆寿寺双塔,为什么一

定要把它拆掉?为什么不能把它保留下来做为一个街心绿地看一看?如果效果不好再拆还不迟嘛,这就是要慎重。”

只是在当时破旧立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中,他的声音太弱小了,很快就被推土机、起重机的喧嚣给淹没了,但这弱小的声音也是很宝贵的,历史会感激他的。真难得他能保持局外人般的清醒,也许不是清醒,而是出于对北京城的似乎狂热的爱。

   梁思成在“文革”期间曾遭受揪斗,据说他当时胸前挂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白字写着打了一个大×的“反动学术权威梁思成”,跟跟跄跄地游行。但他作为二十世纪中国杰出的建筑学家,最终还获得了姗姗来迟的肯定。他的老友费正清夫人费慰梅在《梁思成与林徽因》一书结尾时记载:“梁思成于1972年1月9日逝世,终年七十岁。十四年后,在本来该是他八十五岁生日之际,清华大学举行了对他一生事迹的纪念会。一大批同事、学生、家属和朋友,以及一些官员参加了会。面对差不多七百名参加者,约有四十人致词颂扬他的人格和成就。这些颂词都刊载在清华大学出版社于1986年出版的题为《梁思成八十五周年诞辰纪念文集》的白皮书中。”

 

梁思成出身名门,他是梁启超之子。但他又是北京之子——北京忠实的儿子。他虽然对中西建筑文化了如指掌,并且曾经留学美国,但他在北京,一直喜欢住在老式的四合院里。靠近东城墙的北总布胡同三号的一座四合院,就是他和林徽因三十年代的旧居。

林徽因原是新月派诗人,和夫君一样在建筑学方面也有造诣。她参加过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以及国徽的设计。1948年,女学生林洙是梁家的小客人,林徽因经常给她讲北京城的规划,谈建筑,培养了她对建筑的兴趣。林洙一直记得林徽因特意向她看了哪些北京的古建筑,最喜欢哪几处,她回答最喜欢天坛和太庙,因为天坛经过长长的神道到达仰视晴空的洁白的圜丘,真正给人以通向天堂的感觉;太庙门内的大片古松是那么宁静肃穆……

 

说来也巧,林徽因病逝七年后,林洙成为梁思成晚年生活的最后伴侣。她一直认为:“林(徽因)先生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生活的领路人。”

林徽因是1955年离开梁思成也离开这个世界的。用美国学者史景迁的话说:在寒风凛冽的北京,在最后一堵庞大城墙颓然倒塌之时死去的。

史景迁为《梁思成与林徽因》一书写了“前言”:“我还看到,思成和徽因一道,乘火车,坐卡车,甚至驾骡车跋涉于人迹罕至的泥泞之中,直至最终我们一同攀缘在中国历史大厦的梁架之间,感受着我们手指间那精巧的木工和触手即得的奇迹,以及一种可能已经永远不可复得的艺术的精徽。”对于梁思成与林徽因而言,古代建筑不仅是历史大厦的梁柱,也是艺术的祭坛。

 

 

印度诗人泰戈尔曾于1924年访华,估计留下过不少照片,刊登在上海、杭州、北京等地的大小报纸上——可我只记住了其中的一幅。那是他4月23日抵达北京后拍摄的,画面呈众星捧月之势:以白发、白胡须的老诗人为中心,其余人物分别是徐志摩、梁思成、林徽因及其父林长民……他们的身后是密集的树丛与花盆。仅仅依靠这模糊的背景,无法确切地辨别摄于什么地点。是故宫、西山,还是北大校园?都有可能,总之是在北京吧。

出于礼貌,还是别有深意?徐志摩站在泰戈尔左首的最边上,中间隔着一袭旗袍、身材婀娜的林徽因,这三位诗人并肩联袂形成的完美格局,如同老树、鲜花与青藤,交相辉映。

画外音或解说词,可参考李欧梵《浪漫一代》里的语句:“许多人因泰戈尔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慕名而来。而他的翻译、天才诗人徐志摩的吸引力也无疑是一个因素。徐志摩让徽因在泰戈尔在北京期间充当副翻译,当泰戈尔在欢迎者和好奇者人群中不时地转来转去时,这两人就成为泰戈尔经常的陪同者。泰戈尔本人的访问造成的浪漫气氛笼罩着他们。同他在一起,他们也成了公众人物。这对出色的青年伴着一个高个子、白头发的圣者传为一时佳话。”(转引自费慰梅著《梁思成与林徽因》)

在泰戈尔的另一侧,站立着未来的优秀建筑学家梁思成等人。

 

徐志摩是泰戈尔在华访问的全程陪同,最先于4月12日抵上海的码头迎接来自印度的老诗人。这老少两代诗人之间不仅毫无代沟,而且一见之下即引为知己,成为二十世纪诗坛上著名的“忘年交”。在来北京之前,徐志摩还引导泰戈尔去杭州看西湖,在一艘桨声悠扬的舳舨上通宵达旦地赏月、吟诗、谈心。志摩甚至向老诗人吐露了自己对一位叫林徽因的北京姑娘的暗恋。以至泰戈尔见到林徽因本人后,都忍不住想扮演中国神话里的月老,替心有灵犀的一对青年男女牵起红线。泰戈尔倚老卖老,很仗义地替志摩去做徽因的“思想工作”,可惜一番好心最终并未促成好事:少女的情怀像深潭般矜持,没有答应。

这段感情虽是徐志摩单方面的,已足以感染作为旁观者的泰戈尔了,他相信自己面对的是中国的一位情圣。年轻的诗人即使在单相思,也依然喷涌出照亮夜空的岩浆与烈焰,这燃烧的激情,本身就是无字的诗篇。泰戈尔甚至比林徽因更快地读懂了(说起来有意思)。

而林徽因未尝没有读懂,并非心如止水,只不过作为传统女性,她不得不要求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徐志摩是有过婚史的男人,他的浪漫令女人们着迷,他的多情又令女人们畏惧……

 

其实早在两年前,志摩就亲口向徽因求过婚,并表示愿与元配夫人张幼仪离婚。“这些年徽因和她伤心透顶的母亲住在一起,使她想起离婚就恼火。在这起离婚事件中,一个失去爱情的妻子被抛弃,而她自己却要去代替她的位置。”(费慰梅语)

这是善良的林徽因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比让她爱上一个人更难。即使徐志摩真是所向无敌的情圣,也闯不过林徽因这道关的。因为这是一道林徽因自身同样无法闯过的关:她有着先天性的禁忌与顾虑。林徽因选择了那张与泰戈尔合影里的另一个人:梁思成(梁启超之子)。她后来果然成了梁启超的儿媳(1928年正式举办婚礼)。

徐志摩还是于1922年3月离婚了。梁启超作为其恩师,闻讯后特意写了封信加以谴责,劝诫志摩不要“追求幻梦中的极乐世界”,不要“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志摩给恩师复信:“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灵魂的伴侣。要是我找到了她,那是我的运气;要是我找不到她,那是命该如此。”

泰戈尔代志摩求情时,林徽因已名花有主。因而是徒劳的。老诗人只能一声长叹而作罢。

他特意为林徽因赋诗:“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

可否这么解释:蓝天隐喻志摩,绿地暗示徽因,而作者本人则在两者之间扮演了微风的角色?传情的微风,最终发出的是一声叹息。唉!

这首诗或这个故事,使徐志摩显得更浪漫了,使林徽因显得更纯洁了,使泰戈尔显得更伟大了。也就是说,这段纯粹停留于情感与想像层面上的情史,并不至于贬低相关的各位人物,反而使之上升到艺术化的境界。诗意本身,或许比爱情更重要。因为世间的每一桩爱情,不见得都是有诗意的。更不见得都能成为脍炙人口的故事。能拥有林徽因这样的知音或红颜知己,虽然未成眷属,也是徐志摩的幸运!

志摩与徽因,陪伴泰戈尔会晤梁启超、胡适等文化精英,陪伴泰戈尔去大学里演讲,如影随形。这是那个贫乏的时代里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三人行”!我想老诗人回到印度之后,仍时常回想起那其乐融融的情景——两位异国的青年男女,多多少少使之恢复了青春活力。

 

还有一张老照片:一对青年夫妇,男穿白衬衫与背带裤、手持太阳帽,女穿碎花旗袍,并肩依偎于北京天坛的祈年殿前,背景是九龙回音壁、硫璃瓦及木质梁柱之类。这是梁思成与林徽因。摄于1936年——他们结婚已八年了,琴瑟相和。他们是婚姻的另一种幸福榜样。

十二年前他们与泰戈尔合影时,还都是少男少女的模样。可在这幅照片里,彼此都很成熟了。

用一位美国友人的话来形容:这是“一对探索中国建筑史的伴侣”。志同道合,相敬如宾。他们的家安在北总布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

徐志摩曾经进出过这个院落:“北总布胡同的房子成了徐志摩的第二个家。每当他的工作需要他去北京时,他就住在那儿。他既是徽因的,也是思成的受宠爱的客人。在他们的陪伴下,他才会才华横溢,而他也乐意同他们一起和仍然聚集在他周围的那些气味相投的人物交往。”(费慰梅语)

然而自1931年11月19日以后,徐志摩再也来不了这里。其实那天,他本想来的。结果却殒落在向北京飞来的途中。

志摩的死,对徽因也是一次打击:永远地失去了一个高山流水的知音。她没有像伯牙那样摔琴。从此却很少写诗了。

林徽因在给徐志摩写的悼词中说:“朋友,你不要过于看轻这种间接的生存,许多热情的人他们会为着你的存在,而增加了生的意识的。伤心的仅是那些你最亲热的朋友们和兴趣相同的努力者,你不在他们中间的事实,将要永远是个不能填补的空虚。”

徐志摩像一只仙鹤般飞走了。令陆小曼空虚,也令林徽因空虚。令爱过他的女人空虚,也令他爱过的女人空虚。

志摩的爱,是怎样的一种物质啊!是闪电、火焰与海水。是清风、明月与诗篇。

爱是志摩的生与死,是志摩的幸与不幸。是他存在与消失的理由。

他爱过的女人,爱过他的女人,都将永久地生活在对他的怀念之中。

陆小曼

【每日一诗】

诗人徐志摩之墓

洪烛
这里躺着一个想变成云的人

变着变着,他累了

这里飘着一朵忘掉了自己

曾经是人的云

飘着飘着,它累了

当你数天空的云时

别忘了加上

地下的这一朵

他不仅使云更多了

而且使云,变得沉甸甸的

像满怀心事似的

诗人的衣袖

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可云彩,却带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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