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二十几年前，老家那条八公里的土路就记在我的心里了，要进城就得艰难的走过这八里远的土路，然后才能上柏油公路，这条土路是进城的唯一通道。就是这八里远土路走起来很难，平时路上没有车辆，大家进城就得步行或骑上自行车，如果赶上雨天，路泥泞，就得套上牛车。一次，家里打了稻谷，二爷赶着牛车准备拉到镇上去磨，由于上一天夜里下了雨，路上都是泥水，牛车到了下洼地路段，牛车一打滑，就滑到沟里了，两袋子稻谷全泡了汤……

后来，我考上中学进城读书了，终于离开了闭塞的南皮新村。临行前母亲嘱托我好好学习，以后别回来了，这地方太穷了，到城里生活，过上好日子。我答应了母亲，早就不愿回这个家了，真的恨不得早一天离开这里。

很快，一个学期就过去了，我写信给母亲要学费，七天后母亲才接到信，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进城把钱送来了。我问咋骑这么长时间？母亲说，那条路虽然只有八里远，可昨天夜里下雨了，路上泥泞，自行车蹬不动啊……看着母亲鞋上的泥水和出汗湿透的衣服，我一边给母亲自行车轱辘刮泥，一边就觉得很亏欠母亲的，心想，家乡的土路要是砂石路多好，就能通大客车了，母亲再也不用蹬着自行车受累了。看着母亲，我心疼，就领母亲去学校食堂吃午饭，母亲说啥不吃，说带干粮了，然后嘱咐我一番，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后来我毕业了。后来我考入了大学。再后来我毕业真的没有回到憋死牛的家，而是在同学们的鼓励下我来到了东北发展。几年间，我开了几家出租车公司，事业有了长足发展，条件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头些日子，我又搬进了新楼，一百多平方，环境优雅，装潢完房子，我便急于回了趟老家。早就听说家乡变化挺大的，那条土路也变成了柏油路了，过去的贫困村终于脱贫了。我一下火车，便打一辆出租车，直奔老家而去。一路看去，交通环境真的是今非昔比了，这还是我那不愿回家的路吗？

出租车一直通到家门口，母亲老早就站在门前新修的公路上等我了。我下了车，母亲就抱住我，乐得不行。我跟母亲说，我特意回来接您的，我又买了一个大面积的新楼，跟我去东北吧，您苦了一辈子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母亲笑了，说，是该享清福喽，要在以前，坐客车进城都是梦啊！咱这里虽然离城里只有八里地，可那时咱这交通太差了，寸步难行啊！简直就是憋死牛的地方！那时穷，现在日子好了，脱贫了！我呀，再也不想进城喽，现在咱这里多好啊，不比大城市差喽！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都变喽，看着新修的公路四通八达，有专人养护，不但公交车通到家门口，出租车也是啥时坐啥时有了，多好啊！孩子，要不你也回来发展吧，咱家乡多好啊！

母亲没有多少文化，说话也土，可听着母亲朴素的话语，看着母亲乐的那样，我心里也喜滋滋的，我幸福的抱住母亲，可不知咋的，心里一热，竟笑出了眼泪……

作者简介：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小小说文化传媒签约作家。作品见《人民日报》、《北方文学》、《小说界》、《百花园》、《四川文学》、《小说月刊》、《山东文学》、《小说选刊》、《河南文学》、《天池》、《翠苑》、《作家导刊》、《微型小说选刊》《中国交通报》、《中国建设报》、《中国劳动保障报》、《检察日报》、《黑龙江日报》、《宁夏日报》、《内蒙古日报》、《辽宁日报》、《北京青年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