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七、八月,天公把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整座城市仿佛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一阵阵南风吹来,卷起一股股热浪,使人透不过气来。那天,人们在院内马路边的树下乘凉,忽然,从杨树枝头中便传出几声久违的蝉鸣,那蝉鸣是轻轻的、脆脆的,仿佛是几只早蝉在打算“出镜”来试试歌喉,哼哼唧唧了几声,似乎还有点羞涩不敢放声高歌。可几场雷雨过后,蝉儿渐渐多了起来,由开始的独唱变成了合唱。只要有一只引颈领唱,无数只“蝉民”便气吞山河般地应声和弦,阵阵蝉鸣,由近及远,时高时低,此起彼伏,从早到晚那蝉曲从楼前的一排排高大茂盛的杨树上传来,单调、重复的叫个不休:"热了,热了"。
但是,仔细听来,一天中蝉儿的鸣叫还是大有不同的。清晨的蝉鸣是明亮清澈的,单调而悠长,只有耐不住长夜的煎熬的雄蝉急于寻找到配偶,用歌声抢先引起雌蝉的青睐。这时蝉的和声极少,蝉鸣像一首清澈的歌,把喜欢晨练的人们唤醒,在柔和的晨光里,在声声的蝉曲的伴奏下,人们或悠闲散步或舒展筋骨或舞剑打拳......。当天边露出一缕霞光了,阵阵清脆悦耳的蝉鸣从树上撒下,弥漫环绕在上空,穿越到房间,于是,家家户户便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不时,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背书包孩子的呼喊声......在蝉曲音符的伴奏下开始了新的一天。
中午时分的蝉曲是高亢激昂的,天气晴朗时的午前午后,太阳开始发威了,空中的太阳像一个硕大的火炉,阵阵地热浪从天穹中泼洒下来,在晨曦里郁郁葱葱、“沙沙”作响的杨柳树,这时它们在热浪的熏灼中已芳容失色,挺拔向上树枝弯下腰,树叶也卷了起来,林中的鸟儿张着嘴巴不安地躲在树上的阴面,花草也打起蔫,家养的狗儿趴在阴凉处伸出长长的舌头气喘嘘嘘,人类更是为避炎热之苦,蜗居在空调室内,万物在烈日的煎熬下都黯然失色。只有蝉儿,天越热,它越兴奋在鸣叫,蝉曲像是美妙的和弦曲,更像是一个交响乐团在空中的舞台上尽情地表演恢宏交响乐章。只要一只蝉儿扯开喉咙叫了一声,顿时,一大片的蝉儿积极响应跟着和声唱起来。这时的蝉声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时而尖锐时而悠长时而激越......。这时,迫不及待寻觅到配偶的雄蝉变得有点疯狂了,它们使劲全身力气,每分钟约一万次伸缩地鼓动着腹部鸣肌,将盖板和鼓膜之间高频率地震动,其鸣声特别激昂响亮,那气势磅礴蝉曲达到高潮时,似乎要把整个世界吞没。不一会,蝉儿似乎唱累了,曲儿由强到弱了。但是,过不了一会多久,悠扬的乐曲又会重新响彻起来。就这样,为情所生,为情而唱的蝉儿,将其它生灵所承受的夏日的苦楚,渲染成一种热烈的万种风情和生命的意蕴,蝉曲是炎炎夏日夏最美的乐章。
傍晚的蝉儿都疲倦了,这时的蝉曲有点缓慢和低沉。它们经过白天无数次折腾都已精疲力尽了,很像劳作一天的人们也该歇息了。尽管夏日的白天烈日炎炎,但是到了夜晚还是微风阵阵,凉意习习,皓月当空时,人们一天浮躁的心也安静下来。带上马扎、铺上凉席,人们在院内路边乘凉时,是大声的说笑,是狗儿的叫声,还是顽皮的孩子朝路边树上用手电照射,不时把胆小的蝉给惊吓了,它们闪煽动翅膀带着有点沙哑、似乎还有有点抗拒味道“吱......”的长鸣,给人们头上、脸上撒下一丝清凉的蝉尿飞走了。夜静了,偶尔传来一两声蝉委婉的叫声,这时的蝉鸣点缀着静寂夜晚,像一首浪漫的催眠曲,犹如一泓潺潺的泉水,注入和流淌在人们的梦境中 。
有人说把蝉说是“虫类音乐家”,有人说蝉是“夏日的歌手”。是的,小小的蝉儿从破土而出的那刻便奔波于树木之间,发出内心深处的呼唤,偶听是喧嚣,静心听去却另有一种动听乐章。千百年来,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都颂扬,这只有在夏日时节“土墨登场”的歌者。宋人朱熹《南安道中》的诗中:“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南朝 萧子范《后堂听蝉》)说:“流音绕丛藿,余响彻高轩”;辛弃疾写半夜的蝉鸣:“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还有王籍“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等优美的诗句和篇章都来赞美蝉儿、蝉曲。
前几天偶看到法国昆虫学家蝉法布尔,在19世纪末出版的(昆虫记)中写了蝉的地穴、蝉的卵、蝉的蜕壳、蝉的生活习性等,对蝉才有了解。它们在地下度过四年的时间,在漫长的黑暗中孵化、蜕变的昆虫,当它破土而出、脱壳羽化后,讴歌生命的日子变得变得激情而高亢,它用多年时间的守候,煎熬和坚韧毅力就是为了赢来夏日、阳光下三、四周的短暂的歌唱生涯。夏日的蝉鸣虽然有点杂乱和噪音,也惹人生厌。但是对于蛰伏地下四个寒暑轮回,将身躯沉于湿冷、黑暗泥土中,忍受着寂寞和孤独的蝉儿,以非凡的意志和数年的艰辛,来等待那个遥远的理想,才换来漂亮的衣服、美丽的翅膀,才赢来在日光下沐浴的权利,你能不对它钦佩吗。一条条漫漫的长路,一个个四季轮换的季节,一代代义无反顾地走着这条老路的精灵,一首首被长期压抑力量的释放和迸发的蝉曲,它是夏天最美妙的旋律,它是夏季不衰的魅力的源泉,夏天正因有了蝉曲,才让整个夏季生机勃勃,诗意盎然。
蝉曲,它是小小精灵生命的慷慨悲壮之歌。
蝉曲,它是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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