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鲜姜

对前往南镇去替江大哥办那件事情，春生想得很简单，不就找人打听人嘛，这谁不会？

“我刚刚说了，敌人布置的密探和情报肯定少不了，怎么敢保证我们一定不会遇上坏人呢？”

春生：“……”

“你识字不？”江伍想了想，问。

“不识几个。”

真的不识几个，也就是贵叔没事教他的几个字，自己的名字而已。

“我给你写几个字，你记住了。到了南镇你注意看这几个字，估摸着县政府驻地没准有这样的标记。如果没有也没关系，这几个字，你也可以用来试探对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江伍说完，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个小铅笔头，撕下一小块烟盒纸，写了几个字让春生反复看。

“这几个字，你认得不？”

“不认得。”春生老实地回答，是真不认得。

江伍默了默，又问：“不认得不要紧，你能不能记住这几个字的模样？”

“能。”

这没问题，别说几个字，见个人过后模样还能记住呢。

听春生如实说，江伍就将小纸条放油灯上烧了。

“好，你现在凭记忆把这几个字写出来我看看。”江伍说

“啊？！”

春生愣住了，拿起笔在桌子上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写，“我……我能记得那几个字的模样，但……不会写。”

“那好。”江伍噗嗤一笑，“我再写一写，看你还认得不。”

看着江大哥沾着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写好了几个字，春生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么一会儿，自己就忘了？

刚才，分明……不是这几个字啊，虽然里面有两个字是刚才的字里出现过的。

春生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江大哥，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江伍又是一笑，再次写了一遍。

这次春生看了，确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几个字，我一定认得的。”

“好了。”江伍一边把字迹抹掉，一边又反复叮嘱，“一定记住，尽量不要打听人，实在找不到要打听，也要打听你认识的、靠得住的人。”

“嗯，我知道了。”春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马虎不得。

“还有，万一鬼子把你抓住了怎么办？”

春生听了江伍的话，身体哆嗦了下，又想到了那个被割去脑袋的董志坤。

江伍对春生的反应，看在眼里。

“抓住你了，千万千万不要说，就算是再怎么拷问你，引诱你，都不要说，关于这件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说。不说，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一个老百姓，他们也不会怎么着你，而一旦说了，包括你、秀子，甚至这一个村子，就都完了。知道不？”

“知道了。”

春生再一次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秀子。

天，这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厉害到，竟然要赌上一个村子的人的性命。

不行，要把自己抓住了，就算是死，就算真把自己割了脑袋，也不能说，死自己一个不要紧，可不能把秀子和全村人的命都搭上。

“见到了你要找的人，为防止意外，你先这样问他一句，你要鲜姜吗？

“若他问，你这鲜姜是哪儿来的？

“你就说，是从老家来的。

“这时他如果说，鲜姜我要了，那就是与你接应的人。

“很简单的几句话。但如果这几句话中有一句不对，有一个字不对，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就不能说实话。”

一路走来，每一个环节，都有每一个环节的接头暗语。但仍然不保险，在北营子，暗语一个字都没错，但还是出了意外。

但，这也是不确定的事情，现在，只能把宝押在这个叫赵春生的年轻人身上了，尽管有万般的担心和不舍。

“这几句话，都记住了吗？春生。”江伍问。

“记住了，我说遍你听听：

你要鲜姜吗？

你这鲜姜是从哪弄来的？……”

“不对，是——你这鲜姜是哪儿来的。”

“哦，你这鲜姜是哪儿来的？

从老家弄来的……”

“不对，是——从老家来的。”

“嗯嗯，是、从、老、家、来、的。

鲜、姜、我……要了。”

“对，一句都不能错，一个字都不能错，错一个字也不是自己人。”

交待了该交待的，也都担惊受怕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说话间，秀子已经把婆婆屋里炕上的被褥，都铺好了。

春生和秀子自然还回他们的屋。

江伍去了东里屋，睡下了。

刚睡下不多会儿，一阵很突然的拍门声叫门声，就把他们吵醒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

很快，三个人，不约而同又聚在了堂屋。

秀子摸索着要点灯，江伍拦住了。

三个人一致的想法是，是不是鬼子趁夜又来搜人了？

春生和秀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过，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