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出门的时间了,瓦西里依然在为着装犯难。他先是选了一件咖色的上衣,一条蓝色的裤子,但是和平时穿的鞋子不是很搭配,明显的不协调。于是他换掉上衣,仍然不理想。最后,瓦西里的目光落在了那双崭新的黑色皮鞋上。
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皮鞋,是任何人看到,都会情不自禁说好的鞋子,妻子也喜欢,只是每次外出,都要掂量一下,这个场合是否……?正是多次的“是否”,让漂亮的鞋子在鞋盒里静静地放置了好几年。今天不同了,一个重要的场合,鞋子居然成了主角,瓦西里决定,是为它搭配衣服的时候了。
“嗯……,”瓦西里左右环顾,“不然,配这条灰色的裤子吧。“
”快点吧,耽误时间太长了,这鞋都多少年了舍不得穿,今天终于下决心了?“安娜说。
”今天的场合太重要啦。“瓦西里不无得意地穿上簇新的皮鞋,和妻子满心欢喜地出发了。
”今天的天气真是太好了。“瓦西里边开车边说。
”是吗?没觉得呀。“
”是呀,多么晴朗的天,没有风,也没有雨,阳光也不强烈。哎,你没发现吗?路也好走很多啊。“
安娜侧目看了看瓦西里,似乎看到瓦西里在克里姆林宫宴会厅春风满面的样子。
这是瓦西里和安娜出席的一个重要宴会,为了这次宴会,二人真是用了心。瓦西里深知,在这种场合里,如果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并不得体,毕竟是不太重要的客人,不要喧宾夺主;穿得不得体也不行,会让主人尴尬,也可能失去自己的身份,干净的衣冠,亮丽的鞋子,恰如其分,定位准确,才是重要的。瓦西里侧目看了看安娜,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安娜是第一次来到克里姆林宫,穿过金壁辉煌的走廊,她不无感慨沙皇居所的伟岸,透过委地的垂帘,她依稀可见莫斯科河静静地流淌,还有那边,红场的肃穆,一股脑的跑进了她的脑海。她隐约的想象瓦西里接受门卫敬礼上班的样子。
瓦西里郑重地看了看菜单,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宴会开始前的这个时间,瓦西里尽情地欣赏着,那壁画,那硕大的油画,雕梁画栋,诉说着帝国的沧桑,这段历史,瓦西里不敢说倒背如流,也是了然于心的了。
他静静地倘佯着,忽然越发地感到步履沉重,沉重中夹杂着痛楚,或许是历史?不,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历史能够让人痛楚了,即使那残酷的,邪恶的,统统失去了真实,不仅不在眼前,甚至史书上的历史,又有多少真实的,值得我们痛心疾首呢?但……确实有些疼,哦,原来是他脚掌开始隐隐作痛。
瓦西里低头看了看锃光瓦亮的鞋子,明白了,这双看似美观,穿时温润裹脚的鞋子,开始和习惯松软鞋子的脚,作对了。鞋子似乎在一毫一毫地收紧,脚似乎一毫一毫地胀大,双方角斗的结果,是瓦西里越发地难以行走,好在宴会时间不长,瓦西里完全不记得主人说了什么,不记得宴会上堆积如山的美味,只记得议长大人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光临”,自己便和安娜匆匆地驾车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和主人道个别呀?没看到大家都在和大人打招呼吗?”
“我一分钟都不能忍耐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这里可都是大人物啊!”
“随你怎么说吧,我要马上去一家商场。”
“为什么?难道去商场比和议长大人告别还重要吗?”
“放心吧,我这么努力的工作,议长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终于挨到了一间不大的商场,瓦西里费力地脱下那双漂亮的鞋子,才发现脚上已经磨了几个泡,靠近脚指的地方已经被磨破,血肉模糊,“难怪这么疼”,瓦西里嘀咕道。
“赶快扔掉!”瓦西里气哼哼地说。
“干嘛扔啊?!”安娜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家,安娜默默地走出门,把鞋子拿到了五公里外一处鞋子修理处。
“听乌里扬诺夫说,议长又在招人吃饭呢,”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安娜忽然得意地说,“看,我把那又鞋给撑大了,这次你可得好好表现,这议员的位置你可是盼了三年了,别忘记和大人多聊聊。”
“吃饭?我怎么没听说?”
“……。”
“要不再等等看,”瓦西里穿着鞋,心里一沉,“……这鞋撑撑还真能穿了。你说什么?不会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议长的第二个任期开始了,瓦西里听到的消息是自己的位置没有变,因为议长不记得别人的情况,只记得有一个叫瓦西里的因为一双鞋子,连和自己道别都没有时间。不过这又算什么呢?屁也不算,当然这个瓦西里非常不错,非常胜任眼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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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10-09
审核人:张占宣副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