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参军服役7年的我复员回到了农村老家。离别7年的故乡，一切都己显得那么陌生，居家过日子，对我来说，许多事都要从头学起。

就连杀鸡这件事对我也犯了难。开始我根本下不了狠手，坚决不干，只好请来本家叔伯老哥杀鸡。老哥三下五除二，麻利地将鸡宰杀，我却在一旁都不忍心旁观。待妻子把鸡做熟，还要给老哥送一部分。

这样，少不了挨妻子的讽刺。是啊，连个鸡都不能宰，还算什么男人？！

终于，那次我狠下心来，把刀磨得锋利，为的是使鸡少受些痛苦。把鸡逮住，咬紧牙关，一闭眼狠命一刀，把鸡脖子砍断了。

又听人说，哪有这样杀鸡的？把鸡脖子一别，往气管上用刀一抹就结束战斗。不断进步吧，干什么都得学习啊。

这年除夕前几天，我又得杀鸡。这个大公鸡很是雄壮，它拼命挣扎叫喚。这杀鸡夺命的活儿我真不乐意干但又不得不干，这与我的本性如此相悖而只能勉为其难，仓惶之间往鸡脖子上一抹，赶紧松了手。

此时那公鸡竟抖索着站起来，望着我，我惊讶地也望着它——它没死！我赶紧扑上去，公鸡嗖地飞上家中围墙，跑了！我赶忙夺门而出，鸡早不了踪影。直到晚上，前院邻居告诉我他家鸡窩里多了一只大公鸡。赶紧过去辨认，正是那逃命的鸡，把鸡捉回，这才杀死。

鸡杀了，但杀鸡这活儿令我心中如此纠结，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我惨忍剝夺，那血腥的场景在头脑中久久萦绕，总是难以释怀。

第二天，我正切着猪肉，妻子又唠叨起杀鸡的事来，说我一点不象个大老爷们，沒出息等等。直说得我越来越火，终于忍不住了！我把一块肉噌地冲她扔过去：我就这样了，怎么着吧？！妻子见我这样也脸色大变，吵嚷起来——这个除夕节，也是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过的。

是受孟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君子远庖厨”论的影响？也不完全是。从我的少年成长经历看，我对动物有种天生的怜悯之心。我曾看到一个人恶做剧，把狗吊在树上活剝狗以取乐的场景而愤怒异常；看到过供销社杀猪，把几只猪赶进院子，用一带铁钩的长棍将猪的鼻子钩住拉扯往宰杀案台，猪凄惨叫声的画面令我惨不忍睹；也曾经在出差对方招待的一道菜中，鱼的身体己被红烧，但头部还活着，我无法面对，叫赶紧撤下把鱼头处理；饭店的清蒸乳鸽我坚决拒食——那么萌态可掬，人见人爱的鸽子，想着它们的模样，我无法动口。

这是我的天性使然，我本善良，没办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