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路位于市高新区,是连接阳光北大街和朝阳北大街的通道,我居住的小区位于该路东端。
记得我刚搬进新居时,那还是条尚未命名的土路,路两侧刚刚栽上一棵棵胳膊粗的银杏树。后来,这条路命名为银杏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让更多的保定人记住了这条普通的城区小路。
每天清晨起床,我习惯沿着银杏路散步。晨曦里,望着路边小树慢慢长大,枝头缀满翠绿多姿的叶片,一天都是好心情,这与我喜欢这种幽静环境有关。时光荏苒,银杏路的银杏树伴我走过一年四季,转眼过了近二十个春秋。眼前的银杏树从刚刚成活,弱不禁风,到现在已长成高大挺拔的参天绿荫,我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中年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对于能成活千年的银杏树,20年树龄,它还是个懵懂少年。
提起银杏,让我想起了70年代末,我从连队调到团机关政治处当干事。那年,位于市新华路的团机关盖起了一栋办公大楼。为美化环境,不知从哪买了两颗树苗,当作花卉,置于花盆里,放在楼前。春天到了,树苗从枝头长出了一层嫩绿的叶子,长长的叶柄,扇形的叶面,着实令人喜欢。听人说,那是银杏树,属珍稀树种。原来它还有这么高贵的血统啊!怪不得机关协理员像伺候他老婆似的用心呢,入冬了怕冻着,搬到有暖气的办公室;夏天怕烈日晒,还专门给它找东西遮阳。
银杏树慢慢长高了,叶子愈加丰满,更招人喜欢。于是一些好奇的战士常常趁人不备,悄悄地摘两片树叶,晒干水分,做一枚漂亮的书签,小心翼翼地夹在毛主席语录本里。训练之余,翻开书本,欣赏那枚绿色的“小扇子”,就像欣赏未婚妻的照片,爱不释手,银杏叶给单调的军旅岁月平添了许多雅趣。
后来,我转业到市直机关。有一次去县检查工作,县里的同志带我去城南庄参观《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旧址纪念馆》。一进门就发现几株高大挺拔的银杏树屹立在纪念馆门前,据说那它们还是聂荣臻司令亲自栽种的呢。抚摸着高大粗壮的树干,就像见到了久违的战友,格外亲切。晚秋时节,枝头叶子已经落光,树下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像一张金色的地毯,非常震撼。无意间,我在落叶下面捡到几枚银杏果实,如获至宝。县里的同行帮我揩净果实外那层臭臭的果肉,把白白净净的杏核给我包好,还告诉我说,这就是中药里的白果,好东西啊!回家后,我还专门请教一位老中医,他取出那本珍藏的《本草纲目》指着一行行繁体字念到:“入肺经、益脾气、定咳喘、缩小便”。那几枚银杏带回家后,在阳台上放了许久,后来不知被老婆扔哪去了。
银杏树,祖居江南的珍稀树种随着全球气温转暖,它的身影早已遍及全国城市的街道,园林。成为城市普遍种植的观赏树种。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它具有树干挺拔,树形美观,枝叶繁茂,易栽培,寿命长,用途广等多个优点吧。
过去,市区街道,比较普遍的绿化树是杨树、槐树、柳树、泡桐树。后来,这些树被淘汰了,更换了法桐、栾树、梓树等优良树种,特别是银杏树加入,增添了城市的色彩,美化了城市环境,提高了人们的欣赏品味。
春夏之际,银杏路上高高的银杏树像着装整齐的威武士兵,列队在道路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并不宽广路面,等待过往的车辆检阅,期盼着行人惊喜、火辣的眼神。翠绿丰满的枝叶结成一条长长的屏障,挡住头顶炽烈的骄阳,让行人享受酷暑里的清凉。秋天来了,银杏树一袭金黄,在蔚蓝的长天下,宛若一道金色的画廊,置身其里,犹如走进金碧辉煌的童话世界。每当晚秋,邻居家的孩子,每天都会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在那里演奏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他把这当成了维也纳金色大厅。他说,只有在这练琴,才能找到感觉。
眼下季节又到了秋末冬初,金风飒飒,摇落一只只黄蝶,飘飘洒洒,铺满一地金黄,是那样壮观,那么决绝。让人想起燕下都,易水河畔,“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知趣的环卫工人也痴迷这一地落英,舍不得清扫,弯腰捡走混杂其里的垃圾,为落叶拂去表面的尘埃,为的是让那片金色的海,久久的荡漾在人们的记忆里。
“银杏路的银杏叶黄了,家门口的大美风景啊!”网上不知谁发来一条消息,立即惊动了古城网友。银杏路上招来一群群络绎不绝的赏秋人。晨曦里,晚霞中,爱美的女人们身着盛装来了,年轻的妈妈带着娃娃来了,她们在树下摆着各种姿态,单反,手机,摄下这凄美、斑斓的一瞬。
出租车匆匆驶来,到了银杏路,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车速,索性把乘客丢在一边,自顾自地取出手机一通速拍,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身后留下的依然是那层厚厚的金色地毯,还有零落在地上的颗颗银杏果。
银杏树一年年长高。树叶春天发芽,夏天变绿,秋天染黄,冬天落地,四季轮回,从不延误,从不失约。家门口这条小路,因了银杏树的装扮,不再偏僻,不再孤寂,更不平庸,而显得那么幽静,那么舒适,那么靓丽,让人久久地留恋,无论春秋冬夏。
燕山樵叟2020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