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位老同学在微信上说:“我印象里在西绒线胡同西口,挨着粮店东边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小酒铺,总有老头儿在那里打散酒喝,什么时候没有的不知道。”
我看了微信说“那儿是有一个可以喝酒的小酒铺。还有熟食和儿童食品什么的,但忘了小酒铺叫什么名字。”
看着微信,记忆中的一组组片段浮现出来。这小酒铺对我来说感情太深了!
一时记不起这个叫什么名字的小酒铺,就在西绒线胡同的西段,再往西走就是那个粮店了。
从我住的胡同南口出来,向西一拐往前走上一百多米,就是说的这个小酒铺。它坐北朝南,墙和门窗的木廊都是白色的,明亮的大玻璃窗擦得干干净净基本落地。
这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小酒铺了。
这个小酒铺真的没有孔乙己喝酒、吃茴香豆的那个鲁镇酒铺浓浓的特色,也没有北京后海边(北京的什刹海北)上酒铺里那飘柳看绿的浪漫。
我说,这里有的是冬日里那斜射的阳光,小酒铺里暖融融的人气;还有的是劳作了一天或一周的男人们,凑到一起或举着酒杯、或扯着嗓子、或拍着肩膀那开心的欢笑!
酒铺里一分为二,柜台摆在铺里的中间,进门处的左手边一拉溜靠墙摆着三四张喝酒的小木桌子,尽管桌椅显得陈旧,擦得干干净净的桌面,经常诱惑着家住附近的各路人们,他们在闲暇之时常聚在此,找到知己、约上同行喝点小酒、谈点心事……
柜台的里面摆放着几口整日“挺着”圆肚的大酒缸,那圆圆的“大肚子”活像一个个大肚佛,显得就是“富态”。 酒缸上边贴着是用大红纸写着的酒名,旁边摆放着打酒的器皿——“酒提子”和大小不一的瓷酒盅。
冲着门的那个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各种酒菜。高档点的有酱猪头肉、酱猪耳朵、酱猪蹄和老北京粉肠:普通点的有:炸煮花生米、煮老蚕豆、喷香的豆腐干、切开的豆腐丝和临时拌的小酒菜等。
.......
因离家近,我还经常到这小酒铺里买点“零食”吃,我小的时候所有的面包和饼干都要粮票,只有水果、糖果和酒菜花钱就买。
那天外边大风灌耳,我路过这酒铺推门进来,一股浓浓的香气在酒铺里飘着。
——只见靠门口的酒桌上,洒满阳光。三个不大的酒杯里漾着透明的液体,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盘煮花生米,还有一盘切的厚薄均匀的老北京粉肠,把那不大的桌面挤的满满的,几双筷子搭在菜盘的边沿儿上。看着喝酒的这几位,我猜应该是身上穿着不太利索的“祥子”们吧。当然这时的“祥子”比起老舍先生笔下的“祥子”,还是幸福多了!这其中一位个子不是太高、头上还戴着那顶破旧的毡帽、脸上雕刻着风霜痕迹的“刘师傅”就住在我家大院的旁边。
片刻,又进来一位穿着“面裆棉裤”,脚穿“老头儿”式的布棉鞋,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子,看样子像不到七十的长者,打着招呼他慢慢在里边坐下来。轻轻放好鸟笼儿,挽起没过手背的棉袄袖口,摸了把脸(就是擦擦脸),叫掌柜的(“文革”前能叫)拿出他藏在这铺里的“竹叶青”,随后他举起那深绿色的酒瓶,把带着浓浓香味的“琼浆”慢慢地倒进闪着光亮的酒盅里,又要了一小盘酱猪头肉,慢慢独自享受起来。看着他喝得那美,真是让我羡慕!
这时我看到那旁桌的三位“祥子”们喝得已经满头大汗。我感叹着:现在的“祥子”,他们约在一起,喝着小酒、聊着生活,心里该是多么自在啊!
买完东西回到家里,我想就是那天看见的和我天天看不见的,能到这里来喝酒的男人们,他们虽有生活的艰辛、也有生活的痛苦,可这小酒铺能给他们带来的一定是酒后的美妙。要不这小酒铺怎么会天天飘着酒香呢!
因在西单的牛肉湾住胡同了二十多年,这个小铺一直伴随着我长大。直到我没留意的那一天,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那时我还小,没有体会到来这小酒铺喝酒的温馨和浪漫、没有品尝到那一盘花生米的独特味道、也没有感受到提着鸟笼子的潇洒和自在。
可这小酒铺的动物饼干、这里的义利面包、这里的小豆和红果冰棍、这里的糖葫芦和这里的一切,让我一直怀念着它。
这个小酒铺干净的桌椅和整齐的环境,还有飘着酒香的温馨及来这铺里喝酒时人们的身影,一直让我不能忘却。
(照片来自网络)
2019年1月11日写 2021年1月13日改
责任编辑:李洪涛